三人出得禅房,颜崟回头看了一眼,叫住楚屿芳:“少谷主留步。”
楚屿芳回头,“颜掌门还有何事?”
能有何事?定然是与六净内丹相关之事,伏青骨估摸颜崟还没死心。
果然,颜崟压低声音对楚屿芳道:“少谷主,颜某有一事想请教。”
楚屿芳道:“‘请教’二字言重了,颜掌门有话但说无妨。”
颜崟看了一眼伏青骨,说道:“当初我儿在金玉楼被那魔女盗取走内丹,谷中兰覆和莲衣二位医师,以佛骨代为替,为我儿争取得还丹的机会,我想知道能不能再以此法,保其寿命、续其修为。”
“能。”颜崟一喜,紧接着又听楚屿芳道:“但却不建议这么做。”
颜崟追问:“为何?”
“修士之内丹,乃是灵力、精魄、元神修炼到一定程度而结成,与修士自身的之体魄、修为、精神、意志,息息相关。因此六净在被魔种侵蚀后,会被其控制,从而失去自我,也会因为失去内丹,而导致灵力、精魄和元神和躯体受损。”
颜崟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楚屿芳继续道:“循理反推可得,若是将其它灵物取代内丹,虽能暂保其寿和修为,却也会影响其精魄与元神,若是自身压制不住替代内丹的灵物,便会导致灵力反噬,不仅会损害其身体,还会移其性情、损其心志,使其痛苦不堪。”
想起儿子换上佛骨后的种种反常,颜崟脸色变得沉重。
“当时给六净换上佛骨,本是周全之举,一时可以,久长难为。”楚屿芳警醒道:“若是颜掌门打定主意要替六净植入灵物,就要做好他这辈子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反噬,而一直活在痛苦和惊惧中的准备。”
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惊惧之中,哪个当爹的能忍受孩子受此磨难。
眼见最后的希望破灭,颜崟的脸色变得灰暗。
伏青骨道:“当个寻常人没什么不好。若是枷锁缚身,千年万岁也是徒劳煎熬,若是身心自在,百载春秋也不负人间。”随即又对颜崟提醒,“颜掌门,六净已得安宁,你又何必再生波澜反害其前程?当心因执迷而生魔障,你上次被魔趁虚而入,难道还不足以自醒么?”
“我只是……”颜崟颓气,整个人比伏青骨初见他时沧桑许多,他叹道:“我只是想弥补。”
伏青骨道:“真想弥补,便顺其心意,令其心安。”
可怜天下父母心,颜崟爱子之心可以理解,但却用错了方法。
楚屿芳安慰道:“颜掌门,虽然六净失去内丹,但只要跟着枯禅大师潜心修行,定会有另一番造诣,也许将来自己就能修出佛骨,你不必感到太过焦心。”
伏青骨也帮腔道:“枯禅既然收了他,便不会撒手不管,这是他的业,也是六净的机缘,所以你大可将心揣肚子里。”
“多谢二位开解。”事到如今,也只得认命,颜崟不由得长叹,不过经二人这一劝,他心头好受了些,也有心情过问起剑阁之事来,“听说昨夜凌霄掌门带着剑阁弟子离开了,不是说要开仙盟大会么?这人走了,还怎么开?”
说起此事,楚屿芳也没个主意,“此事恐怕得找枯禅大师从长计议。”
“总不会将先前说好之事,就此作罢吧?况且,消息已经传出去,各派正往浮屠境赶来……哎,这凌霄掌门行事也太冲动了。”
颜崟一面为儿子操心,一面还得担心局势,愁得眉毛打结,“与魔族这两场仗打下来,是彻底将其给得罪干净了,他这个时候撂挑子,如若魔族卷土重来,咱们又当如何?”
相较两人的忧虑,伏青骨倒是云淡风轻,“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会有应对之法。”
“不成,晚些我得去找枯禅大师合计合计。”六净既入浮屠山,这浮屠境之安危便是六净之安危,所以绝不能出事,颜崟见楚屿芳和伏青骨还被自己耽搁着,忙道:“二位自忙去吧,我先回去看看六净。”
楚屿芳和伏青骨向他告辞,然后前往其它禅房,诊治别的病人。
待诊完收工,已近晌午,二人回到芙蕖堂,却见梵行正在外院和白小缺围着水缸捞水玩儿。
自然,捞水的人是白小缺,梵行在一旁念叨什么‘色’啊‘空’的,全是对牛弹琴,白小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顾搅乱一缸子水,将里头的两条鲤鱼都搅得翻白肚皮了。
见她伸手要去捞鱼,梵行赶紧拦住,“阿弥陀佛,佛门之内,不得杀生。”
白小缺这个馋鬼怎听得进去?推开他一个打挺就挂在缸上,将那鱼捉住了。她正准备将鱼往嘴里塞,头上却传来一阵压力,将她压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