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解放血神的战犯却靠着出卖同志得到洗心革面弃暗投明的机会,转向幕后成为所谓的监察者。
不同于记忆里的梦虬孙,身陷两难境地的天涯乞子尚且有选择其中一方与之并行到底的决心,哪怕是杀身成仁。
而坐视西风横笑亡逝的绝情萧瑟却为故人血脉站上同志的对立面,更甚者到后来直接成为四宗对付休琴忘谱的袍泽。
但凡绝情萧瑟死在革命当中,现今荻花题叶对其都会是另一种态度。
可惜她没有……
全然不理铁枫零疑惑目光的狄飞惊话锋一转揭过此节:“或者换个问题,于内战中家人俱殁的你在将来有可能的话会替他们报仇吗?”
绝情萧瑟沉默了一会儿,说:“冤有头,债有主。”
“怎样的头,怎样的主,受人煽动的群众能算罪犯么?如果算,不愿意给他们改过自新机会的领袖,是要怎样建立崭新而和平的秩序?”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灵活反向道德绑架的荻花题叶接着说。
“而倘若不算,午夜梦回时的你是要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一众亲族?要知道,你的生命可是以他们的死亡为代价。”
铁枫零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她说:“我无法替他们做决定。”
所幸狄飞惊也并不期待得到答案,攻心举动目的只为念头通达。
一抒胸口郁气的他心情舒畅不少,语气亦自轻缓,恍若情人在耳边的悠悠轻叹,但是他那双多情艳丽的眼中却分外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冰凉的笑意。
“姑娘不妨亲自问问他们。”
荻花题叶说完最后一句话,掌缘化刀突然斜削绝情萧瑟后颈。
一道闪电般的弧线眨眼划过铁枫零颈项……
明昭曦
星光升起,薄雾凄迷,弥漫了一卷绝妙图画。
水声潺潺,如在耳畔。
图画般的山林间,还亮着一点点灯光,映着一幢幢石案亭台、竹篱茅舍,也映着溪边钓竿林立。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谷,看来更平和而安详。
蓦地湖上一阵波澜泛起,其中一根渔线骤然绷断,弦音立止,随即便闻屋里传来一声长叹。
下一刻,门扉洞开隐士现迹,怀抱古琴白发朱颜,琴曰不世并,人唤逍遥游。
“披蓑百载学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丝一曲念奴娇,往来者,世外逍遥。”
万籁俱寂的清幽气氛中,一条萧疏轩举的身影慢吟诗号逸步出尘,意态闲雅器宇轩昂,身穿白衣直缀作文士打扮的休琴忘谱形相清癯。
一别经年重返故乡,昔人风采依旧,值得浮一大白。
莫名心情颇佳的狄飞惊于是不紧不慢同样念起诗号来:
“封笔藏墨卷不开,啼笑梦初皆非哉。弑向迷曰斩邀曰,杀矣汝生一字哀。”声如金玉,只是话中气韵隐露些许不祥意味。
逍遥游目光缓移落在狄飞惊手上提着的一个灰布包袱上,心底不安至此得证——
“铁枫零死了。”
“没错,晚辈杀的,不用谢。”
大方承认的荻花题叶随手把包袱往下一丢,由死者披风临时充作的包袱登时散开,骨碌碌滚出一颗六阳魁首来。
然后他就看着记忆里道域改革进程中为数不多的牺牲者俯下身去,为亡者阖目收殓。
“前辈生气了?”见状,荻花题叶不由小心翼翼地问。
“求仁得仁,想来绝情萧瑟早有觉悟。”看了眼有些拘谨的小辈,休琴忘谱遂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得到肯定的狄飞惊大胆点头,示意深有同感,“亲缘俱丧只身立世未免太过孤独,所以我送他们全家团聚去了。”
轻咳一声,逍遥游端肃隽刻的面上似有裂痕。
眼前人行事作风同情报中大相径庭,饶是处变不惊若休琴忘谱,也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荻花题叶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