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恰好取好了药回过身见他二人好似认识,问:“哟,丫头与黎公子认识?”
戚枝下意识地避开了医师的目光,黎谙则是礼貌地接过药包,道:“有劳医师了。”然后转头便离开药堂。
药堂来来往往之人甚多,医师只是一时好奇见他不欲多说,也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去给其他病人问诊了。
这一打听才知几年来,他就居住在戚枝的隔壁村,不过几里路的距离,居然两人从未遇到过,只是黎谙为何看上去并不认识她?难道他没有了此前的记忆?
戚枝不好过多追问,只能将黎谙家中的位置牢记在了心头,打算待过几日寻个机会私下去找他问个清楚。
等她再回到香庆躺着的隔间里时,香庆已经醒了过来,正双眼定定地看着房梁
“香庆。”她还不是不太接受唤娘亲这二字
香庆目光回神,悠悠地转过来脸
戚枝揣摩着她的心思,看上去如此神伤莫非是在担忧自己的腿还能不能走路?
“医师说好生修养,行走是无虞的。”收了眼为她整理了一下被角“你不用过于担忧,晚一点我央求了明叔用他的牛车来拉我们。”
香庆抽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鬓发,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而是微微闭了闭双眸,这样温柔的香庆很少见。
“阿枝,昨日辛苦你了,娘亲能活着已是万幸,旁的自是不敢多求,这腿能走啊已经很好了,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在想家中无法干农活了,这一年吃什么。”
戚枝不甚在意道:“您能做得,我自然也可以的。”
哪料香庆却颇为激动道:“不行、我从小再难对你也不曾要求过做农活,为的是不想让你再走娘的老路,我儿生了一副好皮囊,应该向镇里的小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才是,而且这也是你爹对你的希望,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出不一样的日子,至少要比我们好。”
戚枝体谅她是一个病人,不欲与她多争论什么,说的这个当然是他们做父母对子女的希冀,可是有时候世间之事就是这般世事难料,命运往往是捉弄人的,若是香庆没有这一摔或许就如她所愿了。
“医师说你刚醒,需要静养,勿要动怒,一切听您的就是。”
香庆这才作罢,含着疲倦的眸子静静地躺着,没多大会功夫便就又沉睡了过去。
待到太阳快要下山之时,明叔牵着黄牛车来接她们二人回村。
在药堂众人的帮助下,将香庆抬上了牛车,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小镇,回村之时才发现这黎谙的村子与她所在的存在只是两条不同的岔路口,她悄悄记下了路。
牛车本就不比马车稳当,这一路多有磕碜,香庆不是一个吃痛的人,稍有点磕碰立马痛呼出口,刚开始戚枝还饶有耐心地安抚安抚,次数一多她也懒得多嘴了。
回到村子里,路过明叔家里时没有见到小黄的身影,她立马有些沉默地低头
明叔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阿枝啊,小黄它寿终正寝了,我呀给它埋在了这颗大树下。”
戚枝有些讶异:“明叔,你还给他安葬了?”
“是啊,它跟了我也快二十年了,不忍心随意丢弃,我听说啊,这畜生有了坟塚说不准会进入往生道呢,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安慰人的……”他声音低弱了下去“但是我想着,万一呢?”
戚枝目光落在越来越后面的那颗榕树,那里埋葬着小黄的尸体
“会有往生道的。”这个世界里的人不信这些,但是她曾亲眼见过往生道送走亡魂。
“你个小孩子,说这些干嘛,还不快谢过明叔,我们到了。”香庆半撑起身子
戚枝跳下牛车和明叔一切将香庆抬进屋中后,她又捧了一些碎银子到明叔身前:“明叔,这两日多谢你,这些是我们的一点谢意。”
明叔却像是看见恶鬼般,逃也似地驱赶着黄牛往家里走,边走边道:“我可不是贪图小利之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先走了。”
看着明叔越来越远的身影,以及自己手里的几两碎银子,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香庆养伤的这些日子,田野间的农活是只能停掉了,戚枝也需要日夜照顾她。
养了一个月,差不多能下地行走了
香庆便杵着拐杖慢慢地练习着走路,偶尔路过几个熟人,每每这时香庆都要扯着嗓子打招呼
“吃饭了吗?”
而别人也总会问:“你这腿是怎么了?”
这不过是随意一问,香庆却像是一直在等人问这个问题一样,每次都会拉着扛着锄头归家的人道:“哎呀,我就是摔了一跤,这腿你看嘛,就是只能这样直着腿。”
“哎哟,那多难受!”
“就是啊!我跟你说,医师都说我命大,要不是我家阿枝我这一次可就……”
每听到这里,戚枝就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其实没人想听这些,可是她就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解开伤疤,阐述事情的所有经过,好像就为了听到别人唏嘘的一声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