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星黎梳过头的人很多,宁哲无疑是梳的最差的一个。
星赐擅长编各种各样的辫子,喜欢用各式各样鲜艳明亮的丝带装饰她。贺曙则精于梳祭祀发,她各类祭祀时要梳的头发都是由他经手。至于桑白榆,他会的就更多了,在碧溪那段时光,星黎几乎是日日的发髻都不重样。
即便是身后这位,手法看着也比宁哲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并不需要用梳子,看着比玉石质地还要好一些的十指穿行在墨发之中,他随手取了一支干净的竹节笔,将星黎的头发半挽了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白色的丝带,将星黎余下的一半头发都编成了一根辫子。
动作很快,却又轻柔无比,半点不影响星黎的动作。
等到星黎弄完,宁彧也为她编好了头发。
往日里她自己梳头,不是马尾就是随意梳一根辫子垂在脑后,这大约是她来宁远山庄之后,最精致的打扮了。
“多谢。”星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
她知道宁哲对自己有这浓郁的占有欲,以及在面对自己和旁人独处时的不安。
今日又是暗示桑白榆,又是单独来见宁彧,都是为了刺激宁哲。
她本想见完宁彧之后,对宁哲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用宁彧一眼能够看得出端倪的挑拨去挑起宁哲和宁彧的争执,进而促使宁彧将宁哲支走,然后对付她。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有顺利,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宁彧居然会为她编头发。
她一直都知道,宁彧对她有着几分说不上的复杂情感。
或许是因为她像是他期许中的自己,真正的因兴而学、真正的天资出众又勤勉万分。
又或许是她能够清楚地、不靠衣着就分清他和宁哲的不同。
加上他隐隐地,又对宁哲有几分妒忌,这样的妒忌在怨气被她尽数吸取炼化之后依旧不曾改变。
所以宁彧对她有着几分隐秘的期望。
期望她茁壮生长,他想看看他幻想中的自己成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也期望世间有那么一个能够分清他和宁哲之后,依旧选择他的人存在。
只不过她一直以为,这一分期望很小。小到和三百多年的棠棣情深比起来细微如尘埃,但是现在看来,宁彧也不冷静了起来。
在知道她或许有可能选宁哲,但是绝对不会选择他之后,他就不冷静了起来。
无论是今早他对宁哲古怪的态度,还是方才他为她自若的梳头,都不难看出这一点。
不可以啊——
你不可以不冷静,聪明的大脑是你为数不多胜过宁哲的一点了。
星黎将傀儡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掌心漫出灵力,不再是往日的银白,而是真正的淡如潮水,静静地在室内涌动——她的灵力,似乎变得更强了。
细微的酥麻感从心头传来,宁彧不自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尖仿佛爬起了上百只蚂蚁,他的脸上是极薄的红。
她在帮他梳理混乱的傀儡丝。
“家主这般帮我,我总是要投桃报李的。”
她一步步地后退,退回软塌上坐着,或许是心头的丝线被她牵引的缘故,他不得不跟了上去,坐在矮塌上的小几的另一侧。
她要做什么?察觉到他的目的了,所以想要试图切断这些傀儡丝来重创他?
不对,阿哲就在外面,她不会用这样愚蠢的办法来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