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毒术者,以蛊虫毒物炼化,凝为蛊毒,施于敌身。傀儡术者,以蛊虫占据生灵身体,如楚王这般,使其如施术者手足,听命行事。
当今天下蛊师多用炼毒术,少有人知道蛊还有另一用途。乌椤奚实行新政,在巡城期间保花靖五城安稳,傀儡术功不可没。
乌椤奚未言,转了转腕上的银手镯,“本公子亲自选派郡守推行新政,被姑氏、尉弥氏人截杀。二族长老人头落地,本公子将其首悬挂于菜市,本想震慑余党,如今看来,此举没什么作用。”
“公子,新政推行想来并非一朝一夕,楚地辽阔,偏远地区老世族根基深厚,若要连根拔起,还需时机。”
乌椤奚闭了闭眼,灯烛如豆,映照男子俊美的脸,乌发间银链攒动着细碎的光。
他想,这个时机,也许马上就到了。
……
蕊珠宫内,十几个宫人依次排开,手端托盘,一排是华贵无匹的呕欠嘎给希,寸缕可值寸银,南楚最好的绣娘十几人合绣,一个月才得一匹。另外一排搁着银冠,样式精致,非顶尖能工巧匠而不能得。
迦月扶一样样看过,左挑右挑还是不满意,迦月夫人无奈笑道:“扶儿,他们已经换了三趟了,我看着都累,区区祀神仪式,值得你这样重视?”
侍女笑道:“夫人还不知道呢,自打公子回宫,几乎日日都是如此,恨不得把全天下好看的衣裳首饰都搬来。”
“你这丫头,数你嘴快,再胡说当心我撕你的嘴!”迦月扶嗔骂道,端的是女儿家的羞怯。
迦月夫人慈爱看向她,替她整理好衣领,“扶儿,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这偌大的蕊珠宫,也只有你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知道,这楚宫困不住你,以你的才能,当为纵横捭阖之士,游说列国之间,是你母亲有眼无珠,嫁给了那样一个畜生,不能给你嫡公主的待遇。”
迦月扶人庆南自己,扭过头去,迦月扶亦是眼眶一红,给母亲拭泪,“母亲,历来纵横家须遇得贤明君王,方能施展才华。士为知己者死,扶儿以女儿身入朝堂,能为王兄效力,已是死而无憾。”
提及乌椤奚之名,迦月夫人的脸色一变,由欣慰渐渐转为忧虑。
“扶儿,母亲比谁都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只是有几句话,母亲不得不告诉你,那公子奚心思琢磨不定,手段狠辣,虽屈居大晟之下,却绝非池中之物,如此人物,岂是寻常女子能相伴左右?母亲是过来人,此子绝非良人,母亲怕你陷得太深。”
“母亲此言差矣,大丈夫当谋天下,能嫁与王兄这样的人物,不知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如今王兄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子,母亲应该替孩儿高兴才是。”
迦月夫人还想说什么,迦月扶却摆了摆手,“好了母亲,您要说的孩儿都明白。明日便是祀神仪式,今年不止南楚百官要参与,大晟来使亦全数出席,比往年都要隆重,孩儿须得好好准备,不给我南楚王室丢脸。”
迦月扶不再多言,找宫人反复核对祀神流程,迦月夫人见状,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扶儿她还是不明白,不过,她已无能为力。
此时,翰麓阁内的晟使已收到出席祀神仪式的召令,数百位宫人涌入翰浩阁,手持礼器、祭服等物,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个公子奚又在搞什么名堂,又是沐浴斋戒,又要身穿祭衣,还要学他苗族文字。
“是啊,他南楚的祀神礼,为何要我晟人出席?”
这几日,银狮军在翰浩阁内进进出出,晟使一个接一个地被带走,使者团内正是人心惶惶之际,乌椤奚却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实在让人不明所以。
张赫同冯秉才道:“冯老怎么看,我们是去还是不去,这祀神仪式怕不是鸿门宴罢?”
冯秉才捋了捋胡须,面色凝重,“只怕来者不善,可徐阁老他们已经应邀出席,若我等不去……”
“诸位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公子奚如此盛情邀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看了便是,那仪式流程我看过,这么大的阵势,说不定是要封赏我们呢。诸位别忘了,我等入楚本为推行汉制,第一日来便该给我们封官,只因使者里有人出了丑事才拖到现在。”
廖敏一番话似乎甚有道理,众人点点头,相信了这个说法。
沈黛手持礼册坐在一旁,自打宫人将礼册送来她便在翻看,那些礼仪流程甚是复杂,并未提到封官一事。
不过,有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叱莲神使着神衣,手执蘼芜,燃于祭坛内,通神灵,降神旨……”
叱莲神使……
沈黛记起叱莲大典那日之事,想起那宛如百目的银衣,还有戴着银面具的男子。
当日祭祀台的官员邀请她参加的祀神仪式,想必就是在明日,因为神使一事没有后文,她便觉得此事不甚要紧,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着礼册上这行苗文,沈黛反倒是捉摸不透了。
乌椤奚,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