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破云而出,楼内亮起一点微光,前几日在巷中欺凌弱小的蛊师们浑身震颤,提线木偶般啃着自己的手,咬出白骨也未停下,“咔嚓咔嚓”将手骨咬下、嚼碎。
恐惧,绝望,一双双眼睛睁大到人类能扯开的极限,白少黑多的眼球似乎下一秒便要夺眶迸出。
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血河映着溶溶圆月。
“咔咔……咔咔咔……”
黄脸瘦高蛊师眼泪鼻涕糊在了脸上,一双手已经啃完,只剩一副骨架,银手环啪地滚落在地,滚到一双黑靴边,向一旁栽倒。
蛊师濒死般看向面前那人,嗓音里咕噜咕噜发出犬豕般的呜咽声。
一只缠着布帛的手捡起地上那手环,就着光亮端看,挑了挑眉,昳丽的眼眸映着血的瑰色。
他转向他们:“想停下来么?”
尾调勾起,低沉的嗓音近乎蛊惑。
蛊师们两排牙上下打颤,求生欲让他们拼尽全力点头。
“好啊。”
他们眼里升腾起期待的光亮,嘴角咧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下一秒,他们胳膊不受控制地举起,挖向自己心脏。
“噗——噗噗——”
夜,沉寂,黑色仿佛能掩盖世间所有的混沌,磨灭喧嚣的獠牙。
月华如练,姑墨河银波荡漾,画舫内灯火通明,点点流光溢彩。
遮天锦幔内,宾朋满座,满桌佳肴美馔,几只孔雀迎主客而屏开,尾羽打开半圆。
主座上的老翁身穿长衫刺绣百鸟衣,耳戴蛇形银环,华贵无匹。
岐氏长老,岐仲。
美姬为客人牛角斛中斟满酒,身穿乌巴衣的男子赤裸裸盯着她们的细腰,嘴角漾着阴晦的笑。
芦笙丝丝悦耳,众客齐刷刷站起,面向主座方向,恭祝岐长老福如东海。
酒过三巡,岐仲端起酒斛同坐于左侧方的那人道:“哈卡蛊师年轻有为,手下即炼阁高手如云,有你这样的人才入我麾下,实乃人生一大乐也。”
哈卡道:“长老过誉,能亲瞻岐长老气度,为岐氏效力,乃在下之无上光荣。”
两人相聊甚欢,谈笑间,一道道黑影从窗外闪过。
“咚咚咚咚——”
数十只黑色袋子破窗而入,鲜血天女散花般在画舫内炸开,溅上翠碧如玉的孔雀翎。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美姬们惊声尖叫,有的堪堪吓晕了过去。
侍卫们上前打开袋子,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这是——人的残肢?”
哈卡身为蛊师,登时察觉出不对,飞上前查看,那些断臂血肉模糊,手腕上却清一色戴着银手环。
手环上,刻着苗文的“炼”字。
即炼阁所有蛊师,悉数在袋中。
一只飞箭从画舫外飞来,“铮”地一声钉在柱上,箭尾挂着一纸素绢,侍卫将信取下,交给岐仲。
信上是一行小字。
“晚辈小小寿礼,不成敬意。”
身旁亲信颤巍巍道:“长老,这莫非是……”
“乌椤小儿!”岐仲死死攥紧信纸,纸绢化为齑粉,扑簌簌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