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看,这是好心的帮忙,但深层次想想,这难道不是反而让残疾人更难参与社会生活吗?他们的残疾是客观存在的,与其过度保护,不如正视他们的残缺和不完美,发自内心地真正相信他们即便残缺,也仍然能和我们一样正常生活。”
林舒看着刘旭辉的眼睛,声音平静但坚定:“你大可以实现你自己的价值,你的女儿也应该实现她的价值,即便过程有受伤有挫折,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成长课题。父母和子女之间不应该互相牺牲,而应该彼此成就。”
林舒说的时候,刘旭辉没有插话,他沉默着,但林舒知道他在认真听,他在慢慢咀嚼消化着林舒的每一个字,因为他的眼眶渐渐变红了。
“林律师,我没想过,你愿意和我掏心掏肺说这些,更没想过,你会为我考虑到这个地步。”
刘旭辉这些是真心话:“说实在的,我这样混日子的中年律师,没人会真的在意我。”
“怎么会呢?”林舒温和道,“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很多人关心着你,比如你和白峰这个事,在我不知情想要争取白峰作为客户的时候,是许诗嘉告诉了我前因后果。”
林舒说到这里,看向了许诗嘉:“他虽然和你原本交集不多,但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为你的经历不服,尽自己的力不希望你被白峰羞辱,甚至在你从派出所出来之前,他还误以为我做了白峰的帮凶,所以非常愤怒地质问了我。”
提及这事,许诗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林舒的表扬又让他有点嘴角忍不住上弯,他咳了咳,努力压下嘴角,镇定道:“哦,这没什么,辉哥和我是同事,又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算得上正宗学长,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怎么可以看外人欺负自己人?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
刘旭辉显然不知道这一茬,如今看向许诗嘉的眼神里,也是多有感激和动容:“谢谢你,诗嘉!以后你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总不能让你这声学长白喊了!”
刘旭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个中年男人,眼里是泪意,他重新看向林舒:“林律师,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好好工作就行了。”林舒笑起来,“我还指望你为我创收呢。”
林舒从来主打的都是一个雷厉风行——
“刚才等你的时间里,我简单整理了荣市的几家聋哑学校和聋哑公益组织联系方式,电子档我发你邮箱,你可以从这份名单着手,先去洽谈法律顾问服务,一步步来。”
刘旭辉也不拖泥带水,他第一次变得充满斗志起来:“行!我过几天和你同步工作进展!”
刘旭辉之后还和他的一个长期老客户有约,因此再次对林舒和许诗嘉表达感谢后,他便先行告辞赶去下一个会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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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便只剩下林舒和许诗嘉。
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林舒瞥向许诗嘉:“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和我准备分道扬镳?刚才质问我挺行的,这么有底气,那把欠我的钱先还了吧。”
“……”许诗嘉抿着嘴唇,没说话。
片刻后,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也看到了,我这人很有正义感,一旦把谁当成自己人,那肯定是第一时间维护。”许诗嘉抬起眼,“你不是刚还当着辉哥的面表扬我吗?这说明你内心肯定没介意,甚至还很欣赏我。”
林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欣赏你,而只是我一种不花钱的另类团建手段?”
“我们这个团队里,铁牛和旭辉之间很熟悉,案子上多也有配合,关系融洽,唯有你游离在外,虽然表面上能和铁牛旭辉和平相处,但按照你之前上班的状态,他们内心只是碍于你的身份才对你以礼相待,但并不是发自内心认可你。”
许诗嘉显然没想到这茬,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所以你刚才夸我,其实是一种变相团建?”
“一个团队要能闯出来,最重要的是凝聚力,彼此之间互相认可,能互相扶持,这是很重要的。我希望旭辉知道,他可以信任你,把你当成自己人。站在他的角度,你也确实是个正义的人。”
林舒话锋一转:“但作为老板,站在我的角度,你做的不妥当。”
“许诗嘉,律师最重要的是冷静和理智,常常需要按兵不动,你要学会克制情绪,在质问别人之前至少确保对事实进行了充分的调研。”
“以前的你,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或许对冲动的后果没有概念,因为自然会有人出面替你解决,但现在你不一样了。”
许诗嘉嘴上还是不服:“我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林舒没有委婉,因为许诗嘉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