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齐被霍山吓着了,路上消停了不少,离着马车远远的。
赵宸始终走在马车的侧前方,不远不近,韩攸宁只要看向窗外,都是恰好能看到他。
骏马上的他肩膀宽阔,身形颀长清瘦。前方引路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身躯庞大骇人,就似是黑暗中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兽,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吞天灭地。
踏着夜色,韩攸宁又回到了阔别一世的京城,那里有灯红酒绿,也有血雨腥风。
不过月余之隔,她却是经历了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而这黑暗中隐藏的种种秘密和龌龊,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终将一个个被揭穿,还世间一片清明。
赵宸一路将她送到定国公府门口,而府门口,已经站满了迎接的人。
站在前面的是二叔韩锐,二婶小温氏,还有盛装打扮却又看似随意清淡的韩清婉。
即便隔的远,韩攸宁依然能感受到韩清婉含情脉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赵宸。
韩攸宁尚未下马车,就见韩锐身着官服热切地迎了上来,冲着赵宸行礼请安,“下官兵部郎中韩锐,参见太子殿下。”
韩锐长得精瘦,蓄着短须,儒雅斯文。
他看着是一副成熟持重的模样,可学识却是平庸,和他儿子韩思齐一般秋闱屡屡不中,是靠老定国公给他荫封了个官职,年近四十了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郎中。
赵宸下了马,依旧是温润宽和的姿态,对下面官员毫不倨傲,“韩大人不必多礼,陈家小姐已经送到,孤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了。”
小温氏领着韩清婉上前,优雅福礼,“劳殿下您辛苦跑这么一趟,敝府上下感激。明日敝府设宴答谢,还请殿下赏光。”
小温氏是永平侯的庶女,颇有姿色,人到中年长得富态。因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底气十足,久而久之,即便她仪态端庄得宜,人也显得傲慢刻薄。
就像这种邀请太子的话,本该韩锐来说,她却越俎代庖而丝毫不觉。
赵宸语气淡淡,对逾矩的臣妇并不是很客气,“陈府刚遭不幸,贵府在表小姐到府的第一日就大肆宴请,倒是颇有意思。”
赵宸在分寸上一直拿捏得很准,既让人觉得他勤政,又不致以为他贪恋权势。既宽和贤德,又保持着威严,让人敬畏不敢心生懈怠。
确切来说,他是有掌控大局拿捏人心的本事。
他的这一本事,也曾把韩攸宁拿捏得死死的,直到以妾室之名嫁给他的那一天才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小温氏笑脸一僵,没想到太子竟这么不给她面子,说话这般不客气。陈府死了人,难不成他们韩府就不过日子了?
她身后的韩清婉款款上前,嗓音温婉清澈,吐气如兰,“太子殿下赎罪,家母性子直爽逾越了,可她却也是一片好心。一则礼数不可废,得殿下恩惠心存感激。二则也是心疼表姐身世不幸,想为她接风洗尘,也好解一下表姐的心伤。”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为小温氏解了围,升华了贤良淑德的品格,又展现了一把自己的谈吐不俗。
此时的韩清婉人如其名,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修眉琼鼻,肤若凝脂,气若幽兰,那双清亮含情的丹凤眼轻轻一斜,更有无限风情,撩人心弦。
一身湖水蓝的折枝兰花纹锦裙,腰间松松系着飘飘丝带,衬得人身量纤纤,腰若束素。乌发间玉簪珠钗璀璨雅致,愈显美人丰姿妍丽似远山芙蓉,让人见之心生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