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酒醒了,手脚发软地张皇四顾后慌忙逃窜。
林浔站在原地没动,只见几道黑影从夜色中显现,挺直背脊无声地俯首行礼。
“这么晚怎么还在加班啊?”她语气轻浅,“走啊,一起去吃宵夜?”
目前女王陛下和公安部部长都在处境微妙的枫丹,坎瑞亚会派人增援并不奇怪,林浔请崽子们吃了宵夜,也听他们汇报了一下国内的情况。
全提瓦特范围的涨水目前没有给坎瑞亚带来太大影响,比起涨水,国内目前的注意力更多在满地的自然资源上。毕竟以前的坎瑞亚土地贫瘠,动植物方面的学者与研究也极其稀少,导致他们现在拿满地的陌生动植全然束手无策。
护国水幕是隔绝了涨水的威胁,但也断了他们跟隔壁须弥借点有经验的学者来看看情况的希望,只能自己拿着花花草草瞎琢磨。
林浔对坎瑞亚的国情门儿清,闲得没事也经常翻论坛上大家拍的动植照片,参与众筹起名赛博鉴花的活动。但看一群并不擅长语言表达的直男给她描述人民绞尽脑汁地去了解维护新动植的新鲜事也很有趣,林浔耐心听了一会儿,托着腮浅浅地笑。
次日,林浔去了一趟坎瑞亚驻枫丹办事处。
她来的不巧,歌利亚刚好不在,听说是去应邀去沫芒宫了,林浔便也溜溜达达地过去。刚到达恢宏华美的水神宫殿,林浔就恰好看见歌利亚在沫芒宫工作人员的陪伴下走出来。
不过气氛看起来不太好。
林浔在喷泉声的掩护中迂回绕近,听见两人正打着机锋。职阶不低的工作人员脸色不好看,谈话间左讽一句歌利亚先生真是匠心独运,右嘲一声无神国度的胃口可真不小。
而歌利亚始终是一副矜持淡漠的神态,只是三句话不离为了女王陛下。
没几句,歌利亚礼貌告别,先离开了。
少年却持重的异国使臣一走,那位工作人员便再也憋不住了,在门口恼火地和下属咬牙切齿起来,一会儿愤愤于律法之国的枫丹竟会在经济贸易方面吃下这么一个大亏,将一国工业命脉奉于他人之手;一会儿又嘲讽于坎瑞亚使臣明明野心已然分明却还装得体面斯文。
他们是用枫丹话说的,小词儿拽得那叫一个优雅,全是些枫丹语考级都不一定用得上的高级词汇。
林浔听得兴致勃勃,连离开的歌利亚注意到了她,安安静静地绕到她身边来都没注意到。
台阶上的两人愤懑了半天仍意犹未尽,但歌利亚那种不管怎么刺他他都沉稳平和地回应为了女王陛下的态度又确实难以攻讦。毕竟他们私下控诉一个使臣狼子野心并没有什么,但真要指责一个曾反叛弑神、在世人心中已与神明等高的他国执政……
他们心存畏惧,根本做不到。
“算了,不过是坎瑞亚女王的一条狗而已。”最终,两人一番讽刺后离场。
林浔听完了,这才发现垂眸静静等在她身边的歌利亚。少年人如琉璃般的青蓝眼瞳清净淡薄,温和且并不直视林浔,偷听被抓包的林浔只能眨巴眨巴眼睛,“…他们说你像狗欸?”
歌利亚眼睑微垂,略显幼态的脸始终波澜不惊,他毫不羞怯地低低出声:
“汪。”
好消息,她的崽子们攻略段位一个比一个高!
坏消息,对坎瑞亚的生育率毫无贡献!
林浔:“………”
真是笑不活了。
林浔和歌利亚聊了一会儿,还去看了看歌利亚名下的工厂。工厂的宿舍区有群枫丹人聚在一起商议游行事宜,因为给了他们工作的坎瑞亚特使虽然做慈善一般在枫丹投入了大量金钱,但却至今无法在潮水的国土上申请下一片建造使馆的土地,使得这位慷慨仁慈的使臣产生了是否该继续投资的犹疑。
现下枫丹禁海,他们连去捞鱼捕虾补贴些家用的活计都做不了,如果连工厂也全部停工,作为社会底层的廉价劳动力的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可走了。
所以顾不上大义,工人们决定为异国的使臣上街游行。
“…陛下?”大概是看林浔久久没回神,歌利亚轻声提醒了她一下。
林浔随着歌利亚从厂区往外走,想了一会儿,才说:“感觉有点像唐宁的风格,又不是特别像。”
“我寻求过唐宁先生的意见。”歌利亚平静回答:“唐宁先生建议我与愚人众合作,先与北国银行合作建立股市,胁迫失去了两个码头与外界隔绝的枫丹商会加入,再以个人名义利诱商会以商业贷款的方式在北国银行套钱后注入枫丹,最后和愚人众联手做空股市,再宣布破产将债务转至第三方担保的枫丹商会上。”
“这样,坎瑞亚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会让枫丹会进入无可挽回的经济萧条时期,那笔无法偿还的债务也会让至冬吃下一个闷亏。”
林浔忍俊不禁,“结果他还有更损的办法是吗?”
现在歌利亚也就是用坎瑞亚在枫丹的收益在进行博弈,唐宁这家伙直接钱都不想出了,要去套至冬的钱坑枫丹。
歌利亚未置可否,只是神态沉静地继续说:“陛下,用唐宁先生的办法,坎瑞亚确实不会产生像现在一样的经济损耗。但我始终认为,这笔投入转换来的对枫丹工业的控制力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里,林浔算是确认了歌利亚的分寸。
没聊太久,因特训队的人突然前来,林浔先行离开了。她原本想去买几条裙子,但枫丹的服饰太浮夸,林浔既不喜欢束腰也不喜欢裙撑,在橱窗外看了一会儿还是作罢了,准备回坎瑞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