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的成熟起来,不再跟贤斌计较这些小事,贤斌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家世好,性格开朗活泼。每当看到贤斌在球场上满头大汗的踢着球,为了那么一个进球而大笑的时候,我都很羡慕他,活在阳光之下真好。而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生活在地狱的,我的世界一片黑暗,那是我的罪,从出生就注定了的。
当我走在大学校园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听到贤斌用韩语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惊讶极了。我已经两年没有跟贤斌说过话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这是美国,要看见一个国内来的熟人可不容易。
贤斌所在的大学里我所在的大学特别的远,据说开车要三个小时,但是我每天都会看见他。我不在是小孩子了,我当然知道贤斌看我的眼神不是看着普通同乡的眼神,以前我一直跟他暧昧着,享受着一个男孩子孩子气的追求。可是我没有想到贤斌会如此长情,对于这样真挚的感情,我不得不慎重的对待。
我不要做像父亲那样的人,于是我跟贤斌说清楚了,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希望他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
贤斌说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毕竟来美国留学的人中,他只认识我一个熟人。我没有拒绝,虽然我知道贤斌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可是在这个异国他乡,我太寂寞了,周围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但是和我说着一样的语言,吃着一样的饭菜的却没有几个。
姐姐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爸爸现在生活的重心是弟弟和生意,他们能够分给我的时间太少了。我需要人跟我用韩语聊天,我需要人倾听我那些琐碎的小事。
买菜的时候,店家打折了,省下了一美元。
今天迟到了,教授却比以往来得晚。
论文得了教授的夸奖。
今天班上有一个同学打扮十分古怪。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只有贤斌会耐心的听我细说。
后来说得多了,我开始说家里那些事,那些报纸上早已报导过的事情。但是报纸上没有写着我的烦恼。我什么都对他说,把他的耳朵当成了倾倒心情垃圾的树洞。因为不爱他,所以坦白,我并不在乎他会不会因为我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嫌弃我。
贤斌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有时候也会说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怎么上心,听过就忘了。一次他晚上来找我,拉着我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其实他在好几次聊天的时候都提起过,但我总是记不住。因为他吃饭的时候说了,我就把饭钱付了权当做生日礼物。
贤斌那晚上脸色很难看,我知道他失望了,这两年来他对我那么好论理说就是石头都捂热了,可是我对他的态度还是那样。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晚上之后,就很少看见他了,但是晚上他都会打电话来,只是不在和我长聊,通常跟我说上两句就挂了。
我知道贤斌在努力适应,适应不见我,适应离开我,我十分配合。于是我的那些无聊的事情便不在说给他听,这让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对于这样的结果我还是满意的。贤斌的感情我承担不起,既然无法回报他,那就这样吧!
姐姐有朋友结婚,她这两年待在美国也休息够了,国内关于家里的新闻也被大家淡忘。她就打算回韩国发展,我去机场送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突然变天了,原本穿着短袖都觉得热的天气却冷得厉害。
爸爸是早就回国了的,把从国内带来的钱赔得一干二净后走的。现在姐姐又走了,这偌大的美国,再也没有能够和我说话的人,我不免心情郁郁。加上着了凉,很快就病倒了。原本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我不耐烦去医院,美国就这点不好,医院病人太多,排队要很久的时间。不需要排队的医院收费又超过了我的经济承受能力,我只能熬些姜汤,日日入睡的时候盖上厚被子,指望着发了汗就能好。
只是事与愿违,这病总也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我感觉我是发烧了,可是摸着自己的额头,也没觉得很烫啊。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既然全身都烧起来了,那么手的温度和额头的温度又能差多少。但是我只道自己没事,也就懒得理会,希望睡一晚上起来就会没事。模模糊糊间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听见贤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我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一张口就觉得喉咙痒得慌,猛的咳个不停。于是就挂了电话,摸索着床头放着的水杯,把水一口喝光了。
喝完水我的嗓子仍然像是火烧了似的,我意识到我该去医院看看,只是全身软得像面条似的,爬不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睡了过去,睡得不怎么安稳,老是感觉身子在晃动,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贤斌正伏在床边睡着了。我一点也没有惊讶,在接到贤斌的电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回来的。所以我才那么的安心在发着高烧的时候在家里睡着了,没有挣扎着去医院。原来我早已习惯了贤斌的照顾,原来在他的身边我是如此的安心。
事后贤斌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通,那是上高中以后,贤斌第一次对我这么凶。
我知道我很不应该,但是贤斌骂我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笑了。
多久没有人因为关心我而骂我了?
爸爸妈妈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心中有愧,面对我的时候,都自觉矮了一头,不敢这样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