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了?”还有一个人没走,是潘云霏。
看着小谢夫人这副失魂落魄,如木雕泥塑的模样心下有些慌张了。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都毫无反应。潘云霏有些慌了,用力地掐了一把,才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因为疼痛,耳朵才从极遥远的地方开始被灌进各种声音,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静?
“云霏,云霏他们人呢?”
潘云霏给她抓得痛了,“娘,娘您轻点您想问谁?爷爷他们说要去领罪,姐姐陪袁姑娘回房了。”
“那你哥呢?”小谢夫人不假思索地就问起来,心里却存着一个期盼,似乎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潘云霏被她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有些发毛,“哥哥,哥哥不是被带走了么?”
“被谁带走了?谁敢带走你哥!”
“娘,您别吓我。”潘云霏都快吓哭了,“哥哥刚去了大理寺,那不是您也看到的么?”
“我也看到的?”小谢夫人喃喃自语着,空白的脑子里终于又跳出一格又一格的画面。她的儿子被带走了,她的公公在打她,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说她不好。
小谢夫人忽地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女儿的手,“云霏,你说,娘其实没错对吗?你哥是我亲生的,我当然要疼他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我好好地教他念书,好好地养他长大,你哥也是个很争气的孩子,并没有像你二哥那样调皮捣蛋,他是个好孩子,对吧?就是他犯了一点点的小错,那也是别人害他的,不是他的错,对吧?”
“娘!”潘云霏也不愿意再听亲娘的强辩了,“明明是哥错了,就是错了,您为什么一直袒护他?从小到大,只要二哥犯一点小错,您总是弄得全家皆知,可是哥犯了错您却半句话也不许人说。哥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是当爹的人了,上回就是科举舞弊,这回更好了,居然勾结外人干下这样的勾当。就算我是他亲妹子,我也要说一句,确实是他错了。他贪财、好色、心术不正,现在不仅害了他自己,还害了我们全家,您回房好好想想吧。”
最后一线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小谢夫人颓然瘫坐在地,所有的信念都灰飞烟灭了。
潘家上下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沉静里。
袁丽嫦内心更是震惊不已,谁也不曾想到,二少奶奶居然以这种方式发泄着对小谢夫人,对潘云祺,又或者是对整个潘府的不满。
但也同样因为是张蜻蜓是主动检举,所以皇上开恩,并没有提取除了潘云祺以外的人到堂。可因为事关重大,潘府被更加严密地封锁起来了。
除了当场听说过这个消息的各位主子,就连潘府的下人们都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看见潘云祺被人带士兵走了,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毕竟是私采矿藏的重罪啊,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府上的公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潘家有了反心?
而张蜻蜓这么做,到底是出于自保,还是为了让皇上另眼相待,把自己收回宫去?袁丽嫦很困惑。
她难道就未曾想过,她这样的所作所为,反而有可能会激怒皇上,让皇上对潘家产生更大的疑心么?
只要张蜻蜓不说,这些事原本都是可以私下解决的。可是她说了,还直接捅到皇上面前去了。这样就一点挽回的余地没有了。张蜻蜓不是一个蠢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这么做了,还害得她自己现在已经和整个潘家势同水火。如果说潘云祺重利忘义很可恶,那她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整个家族,岂不更加地让人深恶痛绝?
将来就算是潘家无事,但张蜻蜓想在潘家好好过下去,只怕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了。那她为什么,会甘当一个出卖家族的罪人呢?
想不通,袁丽嫦真是想不通。
为了请罪,潘秉忠带着全家的男丁都紧随其后去了大理寺。
卢月荷来到张蜻蜓的院子,没有通传就径直闯进来,把丫头们全都撵下去,带着泪痕,无比痛苦地看着她,只问一句话,“为什么?”
张蜻蜓背过身去,“该说的我都已经在大厅上说完了。就好像大哥为了不愿意让你伤心,拒绝皇上的赐婚,我也要为了保住自己和云豹,做些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拭去脸上泪水,卢月荷失望地转身,只丢下一句,“你自己想好怎么跟云豹解释吧。”
等她走了,屋中才传来低低的隐忍的啜泣声。丫鬟们都不敢上前,站在门前等候吩咐。直到萧森大踏步地进来,才打破了这难言的肃静。
“麻烦去请下二少奶奶,说我有急事要见她。”他的口气很急,脸色也不太好看。
“不见。”屋里传来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仍是熟悉的,只是多了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让人寒心,“转告萧统领,他和那帮子兄弟在我府上已经待得够久了的,去问问他们,是否也该回去了呢?现在这时节,加一个人可不是加一双筷子这么简单。潘府外已经有了皇上派来的大队官兵,总不会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他们几个吧?”
萧森窘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原本想好的话也一字都说不出来了,但待要与她争吵,却又到底是在人家的屋檐下,还蒙她照拂多时。但若是要再忍气吞声地待下去,那实在不是血性男儿能做出来的事情。
“二少奶奶,您不用赶,我们这就走。只是走前,我想求您一件事。您之前同意把绿枝许配给我的,我想把她一并带走,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