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云舒品茶的那番话,尹顺常终是死了心,颓然的离开了。
云舒却在屋里悠然自得的吃了半盘凉糕,并把剩下的交给红绡,说:“去拿井水镇着,等公子回来给他尝尝,味道的确不错!”
桑弘羊直到下午申时才回来,进门先用井水洗了一把脸,才来到云舒身边,问道:“休息好了吗?”
云舒点头道:“我挺好的,你呢?片刻都没歇过。”
桑弘羊略显的有些疲惫,说:“还好,只是已经不早了,等到晚上早点睡吧。”
云舒又问:“吃过了吗?”
桑弘羊说:“只随便吃了些东西果腹,现在有些饿了,还有吃的吗?”
云舒让红绡把中午留的食物和凉糕都端了上来,并问道:“什么事这么急,连午饭也没好好吃。”
桑弘羊嫌屋子里不够凉,让红绡再去弄几块冰来,红绡领悟到他是让自己回避,便带着门外的宫人一起下去了。
桑弘羊这时才说:“伊稚斜发兵打起来了,洗劫了三座城池,战况颇为惨烈。”
云舒吃了一惊,说:“这么快?”
桑弘羊一脸沉重的说:“是啊,他这次带了五万骑兵,算上去年折损的,这五万兵力估计是集结了匈奴各部的主要力量。他能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说服各部首领出兵,真是不可小视!”
云舒附和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之前支持於单的部落,以及他母族的那些亲人呢?也都归顺伊稚斜了吗?”
吃了几口饭,桑弘羊摇头,说:“伊稚斜手腕太硬,直接斩杀了几人,然后强行吞并,余下的部落,哪怕不支援他,却也不敢反抗了。”
云舒感叹道:“难怪伊稚斜能够这么快出兵,他在吞并其他部落的同时,把他们的物资也聚拢了起来,听他一人号令,调配起来极为迅速。他素来喜欢以战养战,哪怕是对自己人,也是如此。”
桑弘羊听的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以战养战?”
云舒点头,说:“相公,但看我们去年跟匈奴开战以来,国库投了多少银子进去?战马、粮草、军械、城防工事,哪一出不需要钱?一年之内,赋税都加了几次,这样下去,不仅国库会亏空,百姓也不堪重负,迟早会出事。
却看匈奴人为什么年年掀起战事而不疲?他们打仗可以从我们这里夺取东西,战争是他们的物资来源,他们以战养战,以战养民,仅此,就是天壤之别。”
桑弘羊听的有些发呆,他们从来都是想着怎么杀尽匈奴人,把他们赶到大漠边缘,让他们不再敢侵犯自己的边境,却未想过能够通过战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云舒想起很多关于汉匈之战的事情,历史中的卫青之所以能够六击匈奴全胜而归,正是因为他的想法跟别人不同,他能够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战争双方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物质基础,大汉的物质基础是粮食,钱物,匈奴的物质基础是牛羊和战马。卫青打仗,并不重在杀人多少,而在于获取敌人物资,以战养战,使敌人失去生存的基础。
卫青能够在春天做出火烧匈奴草原、饿死牛马羊,就知道他有多看重物资后援的重要性。
想到这些,云舒滔滔不绝的说道:“我们战马不够,那么从匈奴那里抢过来好了,反正他们的马匹众多而且优良。我们粮饷运送不及时,那就地自取好了,匈奴人的牛羊肥美鲜活。若能做到以战养战,百姓和军队的压力都不会这么大。”
桑弘羊思索的点头道:“的确是好想法,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有些困难,我们若长途奔袭至匈奴腹地,匈奴敌军以逸待劳,他们本就骑术精湛,我军骑士怎能抵抗?”
“我们战马虽不如匈奴人,可是我们能够制作战车啊!用武钢战车结环为阵防守,骑兵攻击,匈奴人骑术佳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云舒把她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车守骑攻!”桑弘羊兴奋的眼睛发亮,喃喃道:“好战术,不过我军从未用过,不知谁人为将才能够把此战术发挥出来……”
云舒聊的有些没了防备,直接笑着说:“让卫青去吧,他最善深入敌境出奇制胜,远程奔袭,迂回包围的闪电战。”
说完这句,她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卫青从未领兵打仗,若桑弘羊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她有些心虚的看向桑弘羊,却见桑弘羊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去,匆匆说:“我去皇上那里有事相商,你晚上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云舒暗呼一口气,庆幸桑弘羊没有注意到细节问题,正为“以战养战”和“车守骑攻”而兴奋。
由于这不期而至的战事,上林苑的避暑之行没有预期中的那么轻松,桑弘羊每天繁忙的跟刘彻议事,而云舒除了趁早晚凉快时出去走走,其他时间多是待在弄溪院里做鞋、绣花、逗鱼,日子过得相当慵懒。
六月初,战事商定出了结果,刘彻连下数道军令,分派四路出击。
他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直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出兵,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出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四路将领各率一万骑兵,围堵伊稚斜南下的军队。
刘彻特赐卫青三千期门军,为他首次出征护航,而在他出发的前一晚,他专程来到弄溪院向云舒敬酒三杯,匆匆饮尽之后,一言不发转身而走,弄的云舒莫名其妙。
“他何故向我敬酒?”云舒问向桑弘羊。
桑弘羊笑着说:“我将娘子所说的话都告诉的皇上和卫青,卫青说他受益良多,想到了很多东西,特来感谢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