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嘛!」他拿起云南白药往手上喷,他个子高手指也长,长的手指骨节突出,食指由於长时间劳作成了一张弓。
「你的项链!」凌楼把项链放在凌穹桌上。她正埋头在题海中,为一道函数题目冥思苦想不得结果。手插在头髮中,面部肌肉都写满苦恼,项链从草稿本上滑到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拿起项链攒在手心,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怎么不说那项链是別人送你的?」
「说了,是你自己没听好不好?」凌穹不看她哥,语气平静。
凌楼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她说这是別人送给她的诸如此类的话。
「对不起!这件事是哥哥做得不对!」气氛一度陷入沉默,印象中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都是不喜欢煽情的人,即便是一句好话,说出来也是硬邦邦冷冰冰。有时候对外人说话可以说得像棉花一般软,像棉花糖一样甜,可对家人说的话原本是想表达同样的意思,却像茅坑里的石头。
凌穹偷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落在沾了墨水的中指。「你突然这样说让我很不习惯!」说完凌楼觉得这完全与自己一惯的风格不搭,特別是对他妹妹,他从来没对她这般一本正经地说过软话。此刻看凌穹的神情,没了不自在,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听着以后就习惯了!」
「只怕很少有那样的机会了!」
凌楼站起来,「贱脾气,就是不能跟你好好说话!」
凌穹冲他吐了吐舌头,「是某人以后能好好跟我说话就好了,只怕走出房间门就会忘记现在才说过的能让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凌楼走到房门右手握着门把回头,「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那段时间凌楼一直在思索萧愉跟他分手的理由,后来他逐渐明白他喜欢又钦佩的不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叫做萧愉的成熟女孩儿,而是那个整日埋头於学习的不问世事的女孩儿。虽是烟花,至少还是圆了年少那段未竟的美好。
第115章且行且珍惜
时间倏忽推到了五月,五月的云堆在山尖,似乎只要爬到山巔就可以摸到。橘黄的天空划过几声清亮的哨声,安居镇今年来了一批鸽子,灰的白的都有,灰白交错,徘徊在各家各户院门前。有人家看见了也给它们一些吃食,这些鸽子得了食物也渐成家养,不怕人,在僻静小巷跟着人来去,步子迈得有模有样。
凌楼嘴里吹着口哨走进小巷,身后跟着一大群鸽子。他两只手揣进裤子口袋,警帽夹在右边小臂和腰部,上面来人视察,需要统一着装上班。穿上警服走起路来只觉得脚底生风,格外轻快。鸽子在他身后也学他走路的姿势左摇右晃。「不要跟着我!」他转身厉声对鸽子们说,他停鸽子停,他走鸽子走,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拜托,姑奶奶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他转身戴上帽子,甩过的帽子让鸽队后退了几步。
「啊,你这是閒得当起了教练了?不错!」白老师穿着件白色短袖,右臂搭着淡棕夹克和他並肩走。
凌楼脸上现出无奈的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又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每周日高三学生放假半天,白老师没有回家,和一群老师在篮球场打了整个下午的篮球,汗渍浸透了衣衫。现在微风徐徐吹了一阵,觉得温度尚適合。由內而外,自外向內都透着舒適爽快。凌楼看见白老师下半身的球裤,恍然想起今天周日。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运动爱好者!」
白老师的眼角向上扬起,「只会打打篮球!」
「又谦虚了不是?」他左臂搭上白老师的肩膀,他对穿警服的自己有绝对的自信,认为一定可以赛过穿球服的白老师。白老师的球服还没能说是完全的球服,他混搭得显得不伦不类,至少在凌楼看来是这样。
白老师向左移动几步躲过他的手臂,「热得厉害!」他自认为他不是个谦逊的人,一点儿也不,小时候考了一百分放学第一时间会把试卷拿给爸妈看,会做的题在课堂上踊跃回答,从来不懂得把外露的锋芒往回收收。现在还好了些,很多事情原来不需要自己说,好的坏的都会有人说,比自己说的更为栩栩如生,动听得多,好的开了花,坏的结了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人言可畏,心向前步伐才能向前,內心必须足够强大且坚固。在世上来走一遭有着太多的不容易,同时也是人生之幸。
「我的衣服,你什么时候还我?」
凌楼拍了拍他的肩膀,「优秀教师嘛,这么有钱,还在乎一件衣服做什么?实话实说,送一个学生上清华北大有多少钱的奖金?」见白老师没有回答,又自语道,「没多少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退休以后有退休金嘛!」白老师转念一想,那件衣服丟了也罢,有些东西是註定要丟掉的,背负着只会把人拖垮。
「那我先走了!」白老师掏了掏耳朵,和凌楼告別,这人不止喝了酒聒噪,清醒时亦如此。
九哥从家里出发,沿着小巷出去又在府门路和天朝路的各条巷子都逛了一遍。从府门路一号巷出来碰到一个肩扛麻袋满脸络腮鬍的瘦子,这个人它连续碰到了好几次,记忆中他有一张巨大的网,那张网会从天空飞过来。它老了,因对人间还存着眷恋,那里有它爱的和爱它的人,所以一直坚持和时间赛跑撑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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