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她自己的角度,接与不接都有为难。那,若从崔珏的角度看呢?
他已是在朝六品官员,并非单纯依附兄嫂的幼弟,少不了与他人往来,只这一项的支出和入
就不会少。对他来说,是让自己妻子备礼更方便,
还是一直求着嫂子办更方便?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更别说自己当家、亲手管着财产还有多少方便之处:比如她可以直接吩咐他们二房的厨子,以后不许不经回禀就做任何苦瓜馅的东西!!崔珏若真的爱吃,可以单独给他做一道。
那就不用再纠结了。
即便只是新婚,互相除了身体都还不熟悉一一其实连身体都不算多熟,但崔珏至少现在对她好、信任她,连如此庞大的一笔财产都如数对她说明,毫无隐瞒,她当然也要多替他着想。纪明遥分门别类把账册装回匣子里,准备有空再细看,一边笑和崔珏说:“那等午睡起来,咱们再去正院,说把家业接回来,以后不再麻烦嫂子了?”夫人做出了决定,眉眼舒展,浑身都显得轻松,崔珏却替她先感到了些许重担。
但已有话在先,他并非出尔反尔、反复无信之人,便不多言,只说:“好。”
若夫人负担不住,他来接管就是。这些年麻烦嫂子之处也的确已经太多。
他便站起身,及地一揖,诚恳说:
“还请夫人替我相谢大嫂,今后,也都辛苦夫人了。”
“只要让我睡够、歇好,辛苦些倒也好说。
纪明遥本想扶他起来,但话才说完,她先打了个哈欠。
上午是补的昨天晚上的觉,现在该睡午觉了。
她便直接下榻,挽住崔珏的手臂,笑问:“二爷和我回去午睡吗?”
崔珏还没从夫人与众不同的回答中回神。
若是旁人,包括他自己,定会说些“何谈辛苦”之类的客气话。但夫人这样毫不客气的回复,却竟让他心里更更熨帖、更安定。
崔珏反握住夫人的手。
他笑了一笑,说:“好。”
理国公府。
一中午没睡,何夫人终于把丈夫给盼了回来。
理国伯今日在外吃酒,一身的酒气,也有了五六分醉意。
他还算稳当地洗了手,脱下外袍,灌下一碗解酒汤,便看向又是兴奋、又是着急的夫人:“家里有什么大事,怎么这么急着催?”是从阳又不服明达的管了?
一他就该再狠狠教训这小子一顿!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娶了这样知书达礼又贤惠大度的媳妇,还有什么不足的?满京里多少人想娶都娶不上!
“是有一件大事、好事想和老爷商量!”
何夫人赶紧坐在丈夫身边,把已在心里念叨了两三个时辰的话说给他:“上午媳妇过来,和我说从阳已经十八了,又已成婚,行走在外倒还没个能提的身份,只是白身不好看。不如给他先捐个官
,将来若有
实缺,说不定他已经有了能为,就好顶上了!”
“给他捐官。。。。”念了两遍,理国伯嗤笑道,“就他那个只爱和丫头厮混的样,我就给他捐了,他穿上官皮,也不像个人!还等他有能为?”他说:“我不如等天上下金饼,砸他一屋子,让他醉生梦死去!”
何夫人不爱听丈夫这么说儿子,可她也没好话能驳回。
从阳是喜欢缠着李姨娘,不爱进媳妇的屋子。可那也不能全赖从阳啊!媳妇的模样虽然比不得纪二姑娘一一现在是纪二姑奶奶了,却比李姨娘好了不少,还有老太太天天劝和着,盼着
求着
他们和好恩爱,就这样还勾不住丈夫的心,也只能说她自己没本事。
不过,这话不能和丈夫提一个字,不然这人一定要翻脸
何夫人就只能忍了这口气,说:“再不像个人,那也是你亲儿子!”又说:“还是媳妇特特过来提的话,老爷再不喜欢,也请好好想想吧!”比起扶不上墙的儿子,理国伯原本就更喜欢亲外甥女。
夫人又眼看着真生气了。
他酒醒了两分,便真思量了半日,说:“捐就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