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今日大婚,吾妻突发急症,满头大汗,细细一问才知是在迎亲路上受了大惊吓。
原来雪贵妃娘娘趁众人不备,偷偷潜入喜轿中,以性命威胁吾妻带她出宫。危机当前,吾妻不敢不从。此事毕,吾妻心中恐惧万分,遂发热眩晕,幸得随身医官诊治,方无大碍。
大婚当日,臣与妻受此磨难,实在惶恐,请皇上明察,早日将雪贵妃娘娘请回宫中。天子脚下,法度当前,臣携妻静等皇上主持公道。”
这是一封划清界限的奏疏,虽然不够正式,但事出紧急,谢征南作为宫中当值的郎中令,有着直接向皇上进言的权力。
凝兮看完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管怎么样,先把铺垫做好,后续见招拆招总不至于太被动。
谢征南嘱咐亲信将奏疏送到皇宫之中,他对凝兮说道:“就是辛苦你,又得装病了。”
“无妨,我不爱出门与人交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程姑的药很神奇,总是能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发挥作用,做个假的生病脉象并不在话下。当初我的脉象之所以与实际孕期不准,就是程姑的杰作。”
“你身边有这样的能人,我也放心了。”谢征南温柔道。
解决完杂七杂八的事,二人终于又静静地对坐在喜床之上,今晚应是洞房花烛夜。
“大人,疲惫了一天,是不是该休息了?”凝兮问道。
谢征南可没她这么直接,先前有酒助兴还好,但他被皇上那件事弄得酒意尽褪,如今清醒着倒觉得十分害臊。
见他沉默,凝兮笑着道:“那我宽衣了?”
谢征南呆呆地点点头。
凝兮依次取下头上的金冠和发饰,她解开喜袍,脸上泛着淡淡的红。
虽说自己怀着身孕,但在遥雪豆蔻丹的浸润之下,她的身体稳定得不能再稳定了,既然已成为夫妻,这便是早晚的事。先前又不是没有体验过,没必要扭扭捏捏。
谢征南却不这么想,他只觉凝兮尚未产子,骤然行夫妻之礼是一种冒犯,为保万无一失,不必急于一时。
就这样,一个衣衫半敞,一个木然坐着,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最后还是谢征南说道:“时候不早了,你累了一天,赶紧睡吧。”
此言一出,凝兮岂会不懂谢征南的拒绝。她倒没有多低落,点了点头,就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了。
感受到谢征南掀开被子躺到自己身侧,凝兮心里还是有些波澜起伏的。
其实很难想象,她居然成亲了,身旁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该吃吃该喝喝。
凝兮一惯想得开,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谢征南则恰恰相反,未娶妻之时,他能对着凝兮调笑两句,如今真有正当之名后,反而别扭起来。
听着凝兮均匀的呼吸声,谢征南侧过身仔细观察她的脸。
似乎很熟悉,就好像曾经真的发生过这个画面。倏然后背一凉,谢征南忐忑地想道:他不会真的在失忆之时娶过妻罢,若真如此,该如何两全?
看着凝兮纤长的睫毛,谢征南渐渐安心下来,记忆之事非人力可影响,前缘未知,他只需在意当下。
红烛微微摇曳,燃至东方破晓。
新婚夫妻甜甜蜜蜜,桃花香气氤氲,当真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夜晚。
次日。
皇上看着太监呈上来的奏疏,情绪骤然失控,气愤地将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好,好得很,倒打一耙是吧?他的雪儿那般温柔似水,哪怕恨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怎么会是谢征南所说的用刀威胁别人性命的人,更何况那还是她的表侄女。
作为北恒的皇帝,卫卓凛清楚地知道最好不要妄动谢府,嫣妃在宫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暄王卫属和暄王妃段干雅方才经历过磨难,谷梁才安分没两天,尚需要谢太尉之名威慑。
“传令下去,谢征南新婚燕尔,想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朕思虑良久,决定赐下一道恩旨。从今天开始,郎中令的职责,他便暂时放一放吧。”
这话说得冷漠,传话公公磕头应是,出门之后立刻差了个小公公往姹嫣宫报信儿去。
嫣妃闻言反而放下心来,丢个官儿总比丢了命好。
谢府。
凝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呆呆地望着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的谢征南,半晌才想起自己昨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