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有此等前提,她的家人,他也会替她照顾得很好,这是她的心愿。
下令让秦越冬退下,萧玄景与秦惊秋並肩走出宗祠,来到了一棵参天榕树下。
夏日草木丰盛,榕树下石桌石凳犹在,东侧不远是一片桃林,许多年前,在他们还是无忧孩提之时,他们也曾做过翻墙爬院之事,偷摘了別家的桃子,躲到这里大快朵颐。
而秦惊秋总是最后收拾烂摊子那个,留下买桃的银钱,掩埋他们吃剩的桃核,毁『尸』灭跡。
时光荏苒,早先的桃核长成了茁壮的大树,櫛风沐雨,枝叶繁茂,结出了累累硕果,昔日旧物仍在,那人音容笑貌也还清晰,却已是人去楼空。
萧玄景在从前他惯坐的位置坐下,卸去一身帝王威势,好似又变成了从前随性不羈的少年。
秦惊秋抱臂倚靠着树干,二人静听着风声,不知过去多久,萧玄景突然发声:「最后那段时日,她过得可还舒心?」
「……尚可。」
秦惊秋平心静气回道,不见怨懟。
饶是萧玄景做了许多暗害宋语灵的事,设计谋算,却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司家族人,恶意攫取。
这有赖於秦惊秋从中斡旋保护,可司丝从不曾怨恨过萧玄景,最后那段时光,她更是耳提面命要他和萧玄景和睦相处,以社稷福泽为先,这是她的遗愿,他不会不听她的话。
今世他再度来到她身边,为的便是帮她完成任务,达成心愿,只是二人皆失去了从前的记忆,阴差阳错,无缘相认。
对上萧玄景询问的目光,秦惊秋细说道:「战地艰辛,吃用上难免短缺,可胜在随心自在,她身具调兵遣将之能,北地是她可以尽情施展才能的地方,苦中作乐,亦有一番滋味。」
闻言,萧玄景回忆起从前司丝在他耳畔嘮叨的话,『大丈夫就该为国为民开疆拓土,一枪一箭博取功名,斩头沥血在所不辞!』
话音未落,他似看到了她在北疆恣意驰骋的画面,心尖习惯性掠过一瞬刺痛,弯唇笑了笑。
舒心自在便好。
只是看到秦惊秋如今这幅模样,萧玄景欲言又止。
「你……」
眼前的男子还是往日那一袭白衣的打扮,温润不再,端方严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周身縈绕着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萧疏之气。
萧玄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司丝战死,他尚且不肯承认现实,浑浑噩噩虚度了半月有余,他自认为对司丝的感情无人能及,却也不得不承认另外二人和他相比不遑多让,尤其是秦惊秋。
以秦惊秋对司丝的在意程度,亲眼见证了她死状,亲手为她敛尸送葬,经歷了这些的他绝不可能如此淡漠。
莫非是太过於悲伤,哀莫大於心死?
若当真如此,自此一蹶不振岂不麻烦?
这让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萧玄景想说些开解的话,可思忖半天,到底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