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卡戎这菜寡油少盐,连一块辣椒皮都没有,味道虽然不差,但实在清淡,以苏延枝对食物的挑剔,若非饿到极点,哪里会吃这东西。
卡戎静静地看着他,等到苏延枝如风卷残云般将饭菜吃个干净,拿着纸巾擦嘴时,他就从床头接了杯水递过去。
“谢谢。”苏延枝道。
卡戎轻声道:“苏延枝,我们回家吧。”
苏延枝吞咽的动作一顿,无声地看向他。
“不要再这么下去了,你知道没有用的。”卡戎把他的手攥在掌心,目光温柔,“你这些天来做的事,都没能减缓我的衰老速度——你不用骗我,我对我身体的感知能力没有下降,它还在老,而且越来越快了。所有的仪器和药物里,最有效的,大概就是那几支杜冷丁了。”
苏延枝喉结动了动,垂首看着水杯不说话。
“光是这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卡戎轻叹,“时间越来越少,呆在这里也没有用,我这些天甚至都没能跟你好好说上几句话。”
苏延枝的眼眶慢慢红了。
卡戎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一只纹理光滑,一只爬满褶皱,差距十足,只有上面两只戒指依旧相配。
“既然改变不了,那我希望最后这段时间,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而不是一把接一把的药,一台接一台的机器。你知道的,我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有你。”
卡戎看着苏延枝无声流泪,喉间一阵酸涩,颤抖着吻了吻他带着戒指的手:“答应我,可以吗?”
苏延枝沉默了很久很久,呼吸轻到几不可闻,最后闭着眼叹了口气,把卡戎抱在怀里。
“……好。”
在离家两个星期后,他们终于又回来了。
有的事苏延枝其实也心知肚明,只是总存了再搏一搏的心思,但如同周末和卡戎所说,如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还连卡戎最后这段日子都没能好好陪伴,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回来时苏延枝除了沙酮杜冷丁外,什么医疗药物都没带——或者说现有的所有能用的药物和器械设备,早在过去这十多天里试遍了。
卡戎还在继续衰老,回家没几天,头发就白完了,脸上也爬上更多皱纹,哪怕有那么优越的骨相支撑,看着也像个暮年老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嗜睡有所减缓,一天里能有十个小时处在清醒状态,在沙酮杜冷丁耗尽之后,大脑似乎也放弃对身体的抵抗,排异痛苦也不再出现。精神甚至还好了些。
晚间,苏延枝洗完澡出来,竟看到卡戎从衣帽间里抱了个保险箱出来。
那还是他一年前刚刚搬进这里就携带着的,苏延枝只知道里面有他第一次跟卡戎见面时调给对方的鸡尾酒,其余还有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来,我给你看几样东西。”卡戎道。
这保险箱有些沉,卡戎脊背佝偻,微微喘气,苏延枝见了赶紧上前接过来,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