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男女,若不是皇帝和其他宫人,就是杀头的罪。他敛声屏气,往阴影里藏了藏。而袖笼里的蝈蝈还在沸反盈天地叫,这叫声甚为突兀,或许会将对方引来。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杀了它。
“陛,陛下,有、有人。”
那女人忽而开口,是乌孙郡主,那么对面的只能是萧寂。谢玄遇在辨明两人身份后,先是如释重负,继而如鲠在喉。
“促织罢了。”
男人声音带了点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继续。谢玄遇闭了眼,恨不得堵上耳朵,但还是能听见亲吻的声音与裂帛之声,接着是不耐的喘息,与肉体碰撞的声响。
“陛下。待、待事成了,陛下会纳我入宫吗?假若我怀了陛、陛下的骨肉。”
萧寂隔了一会才回答,语气被欲望所包裹,但实际是冷漠。
“自然。”
谢玄遇没再听下去,他难得在宫中用功法调息,行步比此前轻捷许多,不到一会就离开了那片回廊。
待回到礼部的书房时,他扶墙站了会,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是风寒。”
谢玄遇闭着眼,靠在床榻边。赤鸫从门口进来,把药稳在炉子上,啧啧摇头。
“说了不去招惹她,我就知道,首座一旦摊上长公主的事准倒霉。”
他沉默,将手里的折子递出去。
“明日我告假,此书找个信得过的,递到礼部去。另外,奉先寺那,我要寻个机会,去见无畏法师。”
赤鸫接过折子揣进怀里,面色担忧。
“寻他?有用么。那法师倔得很,若是守着什么秘闻,怕是死都不会开口。”
“牡丹池下埋着东西,若是问不出,便挖开来瞧瞧。”
他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又补充。
“近日怕是有人会暗中监视我举动,白日且莫去旁的地方。此前的线人,换一批,旧的再不要传信。”
“知道。”赤鸫抱臂,吹了声口哨:“首座忘了我从前是做什么的?凉州最快的斥候,都没我得消息快。”
他欣慰一笑,挥挥手,赤鸫就悄无声息带上门飘出去了。他陷入沉睡,半梦半醒间,依稀有人摸他的脸,触感冰凉,浑身的滚烫瞬间消散。朦胧间又似乎有雪云似的东西在他眼前晃,待他想起那究竟是什么时,心中一惊,就睁开了眼。
不像话,竟在做此等荒诞不经的梦。
他摸了一把滚烫脸颊,起身把药喝了,仍觉得憋闷,就走到窗前,将竹窗支起,却见窗前不知被谁放了一支花。
刚摘下的槿花,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还带着露水。
他把花拾起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怕让人听见,还压低了嗓子。
“先生知道此花的意思。”
或许是伤寒的缘故,又或许是白日里撞见了腌臜事的缘故,谢玄遇胸中有些发闷。此时瞧见萧婵,却连惊讶也不曾有。
萧婵却死皮赖脸地站在窗前,穿着白日里的襦裙,抬腿就要从窗边往屋里跨。迈进来一条腿搭在窗沿上,还装模作样地问他:“先生让我进来么?”
谢玄遇转身就走,萧婵就把另一条腿也收进来,还顺手关了窗户落了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