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凝视着前方,目光却不知究竟落在了哪里。
“谢一的弟子,你已见过,感觉如何?”
“没有,主人。”
初七的声音无波无澜,透出剑锋一样的冰冷生硬。
沈夜微微皱了皱眉,看不出对于初七的回答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沉默了下,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以最虔诚的姿态呈现他所有的忠诚的青年,目光在那木质面具上停留了片刻。
“……初七,我要你即刻下界,好生跟着谢一之徒。有些事,本座不方便出手,他们——却是不错的人选。”
沈夜低低地笑了起来,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微妙的嘲讽,眼中一片冰冷。
“若有必要,就暗中出手相助,不必请示本座。”
“是,主人。”
初七没有半点犹豫地应下。
沈夜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几不可见地垮下,似是有些失望。他走下台阶,越过初七,然后自某处暗匣中取出了一柄长刀。他垂下眼帘,静静凝视着手中长刀的目光极近复杂,右手微抬,指腹极轻极缓地落在刀面上,沿着刀身的走向向下抚去。
这个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刻意地遏制,沈夜收回手,之前片刻的失态便仿佛不曾存在。
他将长刀递向初七。
“这是瞳新近改制的偃甲刀。”
初七抬起头,木质面具的遮挡下,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沈夜,也分不清他的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是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上。
沈夜的心底无可抑制地泛起了饱含恶意的愉悦。
“——这把刀,名叫‘忘川’。本座见它威力不俗,禀赋又与你相合,就向他讨来了。”
初七自沈夜的手中接过这柄长刀。
几乎是晋一入手,他周身的气势便显得越发冷硬起来。被木质面具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初七的心中却确实泛起了不容忽视的涟漪。那本应只是蛊虫的位置、他的胸腔中有一处自醒来后便始终空落的地方,被填满了难以言喻的充实和松快。
初七凝视着这柄长刀,木质面具下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多谢主人。”
“不必多礼。”
沈夜笑了笑。
“你是本座最忠诚的属下,理当厚待。何况——”
何况,他本就只属于你。
谢衣啊谢衣,你们背叛了本座,本座却多少仍顾念着旧情。百年的时光,你二人终仍以这般模样重逢、相聚,可还满意?
快要被自己善良哭了的大祭司,今日也依旧高冷地走出殿门,慢步在流月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