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异站在岸边,忽然便是情怯,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害怕,只觉得自己现在走过去,便会有一个身着白衣笑容温柔的男子缓缓走出,微笑着对他说——傻孩子,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静水湖居里却亮着一道光。
“师父!”
尽管知道不可能,但是乐无异仍然在一瞬间升起不切实际的期待。
——或许,师父没有死。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是了,是了,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去,明明、明明他才刚刚答应过,要陪着自己一起回长安,要将他的偃术悉数教给自己,要好好看着自己这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傻徒弟!!
水行偃甲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乐无异心中的焦灼,眼瞅着距离静水湖居还有好大一段距离,乐无异已是不管不顾地纵身一跃,落在竹栈道上便是一个踉跄,不等站稳又飞快地窜了出去,口中声声地喊着师父。
他推开了门,屋子里面黑洞洞,他不甘心,大步地跑了起来,推开静水湖居的每一扇门,找遍了静水湖居的每一个角落。
一无所获。
整个静水湖居笼在温柔的月色中,只有门廊上挂着的一盏偃甲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乐无异坐在地上,支着脑袋去看那盏灯。
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忙伸手去擦。
闻人羽走到他身边,欲言又止。
阿阮却呆呆看着那盏灯,忽然开口。
“我想起来了,这是以前谢衣哥哥挂上去的,他说这样的话,晚归的人就不会寻不着方向,看到这盏灯,就是到家了。”
阿阮疑惑地眨了眨眼,双手交握在胸前,难过地低下头去。
“可是那已经是一百年的事情了啊,谢衣哥哥一直、一直留着它吗……可是阿阮很乖,从来不会乱跑的,谢衣哥哥他……是在等谁回来呢……”
初七站在他第一次到静水湖居时候站着的地方,依然没有走近。
月色正好,湖面上的水雾薄薄,可以清晰看见湖心小岛上的竹屋,亮着一盏灯,灯光晕黄,温暖。初七远远看着,失了神。
他似乎想了很多,那些纷繁的思绪,本不应该是属于“初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