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枪声一响,又一生命消逝了。
那头母狼软弱无力倒在地上,没能再醒过来。幼狼吓得慌乱失措,想要逃跑却又捨不得母狼。牠一边悲鸣长啸,一边用鼻子轻推母狼,希望母子俩可以齐齐逃出生天。
闻得人类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步步惊心。脚步声停止,牠转身回望。一个体型魁梧的持枪男子在牠身后木訥站着,冷峻目光好比兇猛野兽。自知大限将至,幼狼内心突然不再害怕,一片平和。
男子从幼狼的双眸看见淡然与从容,于是举枪瞄准牠的前额,毫不犹豫开枪。
呯——
杰利将沉甸甸的狼尸孭回小屋,命妻子安妮按一贯做法处理它们。安妮检查狼尸,发现母狼毛色漂亮,加上伤口不明显,该可以製成上好皮草。纵知丈夫脾气倔强,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家里快要没钱买食物过冬,不如卖掉这漂亮的狼皮吧!近年流行皮草……」
「不。」杰利断言拒绝,继续低头吃薯仔稀汤。
「那不如留下狼肉当食物或製成肉乾?」安妮退而求其次,只望丈夫不要浪费用途多多的狼尸。
「不。」杰利将最后一口稀汤吃个清光后,依然没有丝毫饱足感。
「难道整个冬天只吃薯仔稀汤吗?」安妮忆起女邻史达太太昨天前来探望,说她丈夫在城市卖出两张狼皮,赚得的金钱足以一家五口在整个冬天大鱼大肉。
「是。」杰利别过脸望向微弱炉火。他知道自己的不是,可恨他实在不懂得面对太太:非但从没给她过上好日子,现在更要她为着自己的心理阴霾而捱饿捱冻。
「你自己吃个饱!」安妮深感委屈,披上斗篷,负气衝出小屋跑到邻家诉苦去。
杰利没打算哄回妻子,逕自开始着手处理狼尸。全身放血,割下头颅,挖出眼球,肢解尸身,分拆皮肉,抽出白骨,内脏四溢。
血腥画面令他的怨恨和悔疚得以短暂平息。
趁着心境平静的片刻,杰利从衣袋暗格取出布娃娃缅怀一番……
布娃娃是小女儿雪菲生前最爱的玩物,也是她唯一的玩具。快要忘记前妻玛莉一针一线将彩色小铃噹缝在布娃娃裙摆的画面,快要忘记雪菲接过布娃娃时的灿烂笑容,快要忘记他自己曾经天真得以为幸福是永恆无尽的。为何重要的记忆最终都会褪色,偏偏仇恨却能深植脑海里縈回不散?他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雪菲随他收集柴枝时遭遇狼群袭击的画面。
那年冬季早临,动物因找不到食物而袭击人类的事件时有发生。杰利执拾柴枝时总会带备斧头。斧头令他感觉安全,斧头令他自视过高,斧头令他误判形势,以为自己可以保护雪菲。谁料在饿疯的狼群眼中,斧头彷如孩子的玩具而已。
狼群先是光明正大袭击二人,在杰利忙着挥斧应付时,一隻体型硕大的狼成功绕过他的视线,突然扑出叼走雪菲,逃入森楚里。其馀狼隻见猎物到手,随即鸟兽散,从四方八面逃窜。杰利上前追赶,苦苦没能追及,只得眼巴巴听着雪菲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回盪于森楚深处。
袭击事件后,玛莉伤心成疾,半年后病逝。杰利收拾心情后努力重新生活,甚至娶来痴心的安妮以解寂寞。奈何心结未解,他终究没能全心全意为安妮而活。他不听安妮劝喻,荒废正业,开始猎狼。
怀着怨恨,杰利五年内猎杀过百大小狼隻,成为闻名全国的猎人。曾有权贵或官员重金邀他到别的地方解决狼患,但他统统拒绝,只想留在此地猎尽杀死雪菲的狼……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