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渐渐烦躁之时,他的鼻翼之中突然嗅到一丝幽香。
他心中一动,推开书房的窗户,只见窗外一株梅花果然已经开放。
当年他开始不被皇帝所喜爱之时,他的几名谋士在这书房之中和他谈事情时,其中有一人便提议将这株梅花挖走。
梅字和“霉”音相同,而且这株梅花不知什么品种,往往在过年时分开放,花朵又是素白色,这谋士觉得十分不祥。
但六皇子并未听从这谋士的建议,他觉得人之际遇,不能迁怒于这种不能言,不能动的东西。
更何况这株梅花在这里的时间,比他来这人世的时间都长。
他走霉运,又怎么能够怪罪在它的头上。
后来他越发在皇帝面前不讨喜,那些个谋士也纷纷另谋高就,从他身边离开。
唯有这株梅花一年开得比一年好,香气似乎也一年比一年清幽高远。
今日里,让六皇子有些惊讶的是,往年这梅花白瓣白蕊,但今年开放的这株梅花的花蕊却是红色。
白瓣红蕊,如同施了粉黛的少女脸庞。
此时的六皇子常居深宫,不和外界来往,心中也并没有心仪的女子,见了这花朵,他脑海之中却是出现了他远嫁吐蕃的妹子。
他莫名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这个让他重新恢复了意气的妹子,现在在吐蕃可好。
……
“陈哥儿,看不出啊!你这有一把力气啊,那么大一头猪,轻松就按住了啊。”
“陈掌柜哪只是有一把力气,那戳刀子放血也稳得很啊。老郭,不是我说你,去年你放个血都浪费了大半盆子。准备了那么多酸菜都白瞎了。”
“哈哈,我的腰不好。陈哥儿这段时间做生意费心费力,但是没费腰子,一看腰力就好。”
“哈哈,来,喝一杯。趁热赶紧吃这卤肠子,一会冷了上面一层白油,吃不进去。”
群贤坊的一个大院子里,摆了足有三十几张方桌,热闹非凡。
群贤坊里住的大多数都是生意人。
以往历朝历代,商人为四民之末,士、农、工、商最后一位,但到了唐朝,到了现今这时候,生意做得红火,收入不菲的生意人,地位也有了不少的提升。钱袋子鼓的富商,走到长安城里都有人捧着。
不过这挺直腰杆的时间毕竟才一两代人,以前遭受欺负多了,这一个坊里头的街坊反倒是更为齐心,很多过年时的习俗也都保存了下来。
比如这过年时杀年猪。
哪些个院子里的主人今年收入不错,不需要街坊们提点,他们自个儿就和坊正商量好了,一个个排好,从小年夜开始杀猪宰羊,街坊们就一家家轮着吃,往往要吃到元宵节之后。
这一个新年吃下来,群贤坊里的人都要胖上一圈,走出去的时候,都满脸红光,就像是朝中做官的人一样富态。
陈屠之前哪一年过年有这么热闹过。
而且他从没想过,就是帮忙随手杀个猪,也能引来整一个街坊的叫好。
杀个猪而已。
其实就算那猪再肥壮一倍,若不是怕这里的人看出来他这一身本事,他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按住那猪,然后轻轻松松宰了,保管一滴血都不浪费。
杀了那么多大唐的逃犯,为非作歹的流寇,这也没感受到英雄的待遇。
结果现在可好,瞬间成了一个坊的英雄人物。
一桌子一桌子的人过来敬酒。
群贤坊的这杀猪菜就是活杀现做,先将卤料准备好,先卤猪下水。
最先上盘的就是猪心、猪肝、猪肠子。
结果他才吃了两块猪肝,一块猪肠子,就已经喝得有些晕乎。
恍惚之中,他直觉有异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