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需要父亲。”冬月暄的语调一点点凉下来。
多一个?人,就?会分走母亲对自己的爱。
她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只是母亲心?意已决,很快就?跟那?个?男人商量婚事,很快就?闪婚,再到怀孕,产子?。
这一系列的事情?在一年之内发生。
这次是个?妹妹。
……比以前更糟糕的是,冬月暄发现了母亲的变化。
她的爱不再多分给?自己,甚至在一点点地收回。
母亲从永远温柔地注视着她,变成了温柔地注视着妹妹和父亲。渐渐地,母亲发现她始终对妹妹和父亲很难热情?,便开始发生变化,使用的句式变成了“小暄,你不能做……”。
在冬月暄欢欣鼓舞地告诉母亲想要尝试的很多事情?,母亲总会冷峻地扶着眼镜质问:“失败了的话,承担得起这样的代价吗?”
眼镜,多年前是班主?任对自己的温柔隐喻,是折射爱意的器具;多年之后,是母亲对自己冷酷的审视、挑剔、不信任。
冬月暄在这一刻幡然醒悟。
原来婚姻能使一个?女人变成另外一个?模样,而生育又是另一种残忍的酷刑,会把一个?女人的灵魂和□□切割得越来越薄,全都被喂食进自己新生的孩子?的胃部,滋养他们长?成新的大人。
所以母亲老去的速度像是被钉子?缠住的线头,人在前面走,针织的毛衣一圈圈飞速地消亡,那?些花纹与内里?就?这样无声地湮灭在空气里?。
而冬月暄的姓氏和他们不一样,注定是这个?家庭的外来者、入侵者,尽管明明是她先遇到自己的母亲。
但一切命中注定的相遇哪里?分先后。
从光明跌落到黑暗不过是短短几瞬,醒神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早就?成了这个?家里?,那?只靴子?里?的一颗硌脚的砂,从所有者变成了寄人篱下。
他们一家三口购买东西的时候,“父亲”“本来”就?是粗心?大意的,不会给?她买东西;“妹妹”“本来”就?是年纪太小,所以理所应当地霸占所有的爱;“母亲”“本来”就?应该不断指出她的所有缺点要求改正,“难免”忽视她的感?受,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不知不觉地成了这个?家中的透明人、边缘者。
说话不会得到回应,额外的美味不会得到分享。
最让她难忘的一次是她一个?人忘了带伞拜托母亲来接,结果电话打不通,冒着大雨跑了一路跑到家里?却发现钥匙开不了门,一个?人像湿漉漉的小狗蔫巴巴地躲在屋檐下,到了深夜他们一家三口才言笑晏晏地回来,诧异地看到了坐在门口、旁边摆着一堆已经做完了的作业、困得眼睛睁不开的她。
母亲说:“小暄,你怎么还在这里??”
父亲说:“啊,忘记把门换了锁告诉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