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曾经是妖监会用来钳制警方的手段,但眼下妖监会不存……明漪只是抬手覆盖在孙梓和谢林颤抖的手上:“你们要去当那个正义的使者,你们要替你们代表的东西,找回它被同僚践踏的尊严。”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的眼睛说,“这并不代表你们是胆怯而无力的,也不是说你们躲在了我们后面……这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能胜任的工作,它同样辛苦,同样沉重。人总是喜欢因为一件错事污名化整个群体,要是真的发展成那样,你们白队为这件事的付出,那些还在为正义奋斗的人,将会颗粒无收,前功尽弃。”一切结束后,故事将会这样书写:两位底层警官不畏高层的压迫,不惧前辈曾付出的惨重代价,始终坚持正义,尽全力追查事实真相,并成功捣毁了整个犯罪团伙,揭露了当地无形的巨手。“这是人们喜欢、法律接受、结果最好的故事,”江逝水抿嘴笑,眼皮微微抖了一下,“底层人民反抗权贵,抨击黑暗……受害者家属能够被它鼓舞,人们对警察的信任也会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而增加,正义……正义会根植在人们心中,他们会看到……以小,以小博大的希望……”说到最后,她几乎要流出泪来。她心中不平,不甘,因为这个故事中根本不会有谭嘉树、左霏霏和妖监会那些人的名字,甚至是在座这几个人,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有去无回这几个人的名字,也会消失在历史之中。荀非雨咳了一声,他揉了把江逝水的头,抬手吹了声口哨,两只德牧跳进院墙,蹲在了堂屋门口的地上。思考了一会儿,荀非雨拿出了谭嘉树出租屋的钥匙,郑重交到了孙梓的手上:“这是嘉树的房子,里面留有枪支、符咒、电脑和干粮,可以作为你们临时的落脚点。之后,孙梓你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回北京。”除了不会死去的宗鸣外,孙梓是最有可能一直活下去的人,碍于他父亲的地位,没人会对这位公子哥下手。而谢林似乎明白了荀非雨的停顿,他笑着拍了拍孙梓的肩膀,伸手接过了荀非雨的钥匙:“非雨哥,如果你冲在前面就没人给你们查信息了,我会。我会待在嘉树哥的房子里,给你们提供信息支援,跟调查记者一起收集殷商集团其他的罪证!”“谢了。”荀非雨叹了口气,望着外面看了一眼,补了一句,“如果有余力的话,叮嘱看守医院和牢房的人,保护程钧和姚远,那两个人或许以后能成为你们的证人。”明漪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拿出两只蝴蝶交给他们二人:“时间不早了,让这两只狗护送你们回去吧。”“我们需要莲花沟水库的详细地图,”荀非雨送他们到车上,“以及殷商集团、四川辉誉饮用水公司,那家被关停的化肥公司在新津县的产业位置。不要惊动那些人的眼线,一定要安全。”孙梓鼻头一酸,红着眼眶哽咽说:“荀哥,明明该是我们……”荀非雨耸肩笑了笑:“实话告诉你,我们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你要活着,哪怕有一个人记得,这就是有意义的牺牲。”谢林点了点头,侧身让两只狗上了车,他与荀非雨告别,一脚踩下了油门。汽车驶离了荀非雨的视线,落下的夕阳竟让荀非雨觉得格外刺眼。就在这时,他眼前的画面突然一晃,而同在西南分部内的江逝水也感到一阵不安。很快,她的双眸被红色取代,岳夏衍警觉地按住江逝水的肩膀,却看见荀非雨喘着粗气跑回来:“狗……”狗群间不断传讯,最先赶到莲花沟的是一群野狗。它们在山林里窜动,小心翼翼地嗅着地上的气味,逐渐接近芦苇荡边。夕阳的倒影映在水中,四周并无任何异常,空气中甚至有些睡莲淡淡的香味,可一瞬间,荀非雨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双乌黑的皮鞋。数声枪响惊起满林飞鸟,而狗群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潜藏在水下的神明暗中窥伺着,而握住拐杖站在岸边的男人蹲下来,抬起一只未死的狗,双手掐住了它的脖子,轻笑着说:“你好啊,天狗。”“还是应该叫你荀非雨呢?”冬青是一种常绿灌木,有着足以抵御严寒的、顽强的生命力,而狗眼中映出的商冬青形容憔悴,双手颤抖用尽全力,也掐不死那只已经被子弹重伤的狗。那时,一尾黑蛇从他尚且沾着血的袖洞中钻出,死死缠绕在了黄狗的脖子上,留给荀非雨的感官只剩下绝望的窒息和血管中沸腾的暴怒。江逝水也登时醒转过来,她看了荀非雨一眼,示意荀非雨先说目前的情况。他本以为野狗前去调查并不会引起那边的注意,就算谢林和孙梓调查西山湖一事暴露,至少天狗和狗群,还有“荀非雨就是天狗”这件事应该不会暴露给商冬青知道。但事实并不像荀非雨所想,商冬青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过常理,甚至有点守株待兔的意味。狗群中弹而死,但荀非雨并没有看到任何狙击手,凭借那一声枪响,他也无法判断枪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