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间,荀非雨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被称作是“宗鸣的特殊对象”时,荀非雨也考虑过,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呢?他一定有某种特质被看重?还是说,他曾经与宗鸣的过去有什么羁绊?这些,不只是荀非雨想过,妖监会的人也调查过,但都没有什么结果。江逝水拥有殷柔的灵魂,易东流是易家的传承人,岳夏衍是谭家的孩子,谭嘉树是月灯……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背后都牵扯着秘辛,只有自己,似乎和这场事件并无关系。宗鸣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因为你微不足道。”普通,平凡,没有任何关联,没有故事,没有被神祗眷顾过,哪怕一分一秒。在进入宠物医院之前,宗鸣甚至都没有在意过荀非雨这个人,他淡笑着说:“因为你弱小,你无能,改变你的一切,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因为你当时根本就无关紧要。”嘭的一声,天顶的烟花炸开:“但谁能想到……你是我亲手点燃的烟花。”一只蝴蝶振翅,或许会引起对岸的一场风暴,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天道并不是没有为人的生存留下空间,至少这种微末的改变没有被限制,而每一处可能性的变化,或许都会导致结局的改换。身在局外时,宗鸣透过这双白泽之目看到的未来无比清晰,他曾预知到了殷文的结局,也看到了十六年北京鬼潮,但今夜,他的眼前竟是混沌一片。混沌之中,那种沉重感让他低头一笑。白泽无法窥见与自己有关的未来,而对于宗鸣来说,过去并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就如一块石头,一汪湖水,并无自身和未来可言,但如今种种,似乎都在述说着一件事:他已经身在局中,他拥有了未来,也拥有了死亡。可等了许久,宗鸣也没能等到荀非雨的回答。烟火已经熄灭,宗鸣转过头去,只看到荀非雨不断敲击着键盘,湛蓝的双眸中并无任何高兴的神色,反是桌面上有几滴可疑的水渍。没有人为宗鸣解惑,他并不清楚自己哪里说错,这是事实,他刚才似乎还存着些许“炫耀”的意味——他想让荀非雨说一句自己做得对,可光是想,那代价就已经让宗鸣无法寸进。荀非雨也知道宗鸣所说的是事实,他微小平凡,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无法比肩妖监会任何一个的人。可谁听了这种话会开心呢?那五年,他已经尽力了,只是那努力就像是杯水车薪,直到现在还要被宗鸣高高在上地否定。可这就是宗鸣,无论他多么接近人,他还是那个“傲慢”且无法主动表达的存在。要从他那里获得线索,不是宗鸣破碎,就是荀非雨承受代价,而这些线索会不会导致不同的结局,荀非雨不清楚,但他却本能地拒绝。商冬青想要的结果因抟转残缺,绝无可能达成,而他们准备施放抟转的位置,或许就是西山湖,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回来四川好几天,那些人还是没有动作——或者是没有明面上的动作。留给人们自己的时间并不像是一开始所想的那么不足,剩下这几个人似乎也达成了一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再向宗鸣低头请求任何的帮助。两天后,孙梓顺利登上飞机,于傍晚抵达北京首都机场,与身在北京的调查记者干青山对接。而谢林蹲守在谭嘉树旧屋,通过互联网和旧时的关系,追查着向南盘踞在四川,又突然消失的势力。又是一周,四川已经从农历新年的余韵中脱出,人们的生活也回归了正轨,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同。殷商集团照样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官员换届在即,饭局却因为八项规定,比往年减少了许多。整个四川盆地没有任何异动,没有鬼潮,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凶杀,平安祥和,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这段时间众人也没有闲着,要攻入西山湖,甚至是扳倒商冬青,依靠一腔孤勇是绝对无法做到的。经岳夏衍提醒,在江逝水运用殷文双目时,对方也能操纵江逝水的身体,所以这段时间她为了不暴露西南分部的位置,已经停止了尝试。但江逝水尽力与易东流磨合,现在已经能流畅地行走,恢复了部分身体机能,只是身体愈加虚弱,导致她不得不暂时用轮椅来减少体能消耗。“地图的事情怎么样了?”她推着轮椅进入荀非雨满是烟味的房间。贸然闯入一个不清楚地形的地方,吃亏的只可能是闯入者。但无法使用狗群对西山湖进行探索,也无法绕过红眼术法对西山湖的监控,荀非雨只能想到科技手段,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千年之前。蜃龙死后,幻阵虽然能够依靠别的神祗进行维系——西南分部依靠宗鸣,而西山湖依靠殷文,但藏匿空间的能力已经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