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默不作声,屏息静气的等着他。
容湛放下遗诏,转眼看向殿中惶惶不安的众臣。口气平淡,说出来的,却是朝臣意想不到的话:“昨天夜里,皇上并不在风行殿中。”
不在风行殿中,皇帝却也不在整个禁宫之中了。
容湛恨得切齿,这场火惊动甚大,对京城百姓只说皇帝受惊,前往别院将养,顺道避暑,朝中要事先同几位要臣商定着办理。暗里调派所有能用的人手,四下去找寻皇帝的下落。
“这一天的工夫,他还走不远,就在这京城附近仔仔细细的搜。”容湛恨声,偏又有所惮忌。“找到立即来报,先不要惊动了。”容卓横下心使出金蝉脱壳,大有破釜沉舟的姿态,被逼急了难保不会铤而走险。他逃不要紧,九弟的身子,却受不得颠沛流离。
可找了三天,京城里里外外方圆数十里几乎筛了个来回。遍寻不着皇帝的影子。
这是容湛差了一着。
容卓打定主意要真正的远走高飞。从宫中脱身,片刻也不在京中停留,早备好了船走水路出京,往来京中的船只繁密,他接连换了几次船,又只挑不起眼的小船走,把行迹掩得严严实实。如此日夜不休的扬帐南下,三日的工夫,已然在千里之外。
这一段水道平缓。容卓眼见离京城渐远,也不再急着赶路,转雇了一条两舱的小舟,顺流而下。
南方湿润,入夜后便簌簌下起雨来。江上只剩自己这一船灯火。艄公缩在舱头睡去,任小舟顺水飘去。
后舱里皇帝了无睡意,靠着舱壁而坐,让容瑄枕在自己腿上,就着船舱里昏黄油灯,细细看着容瑄的脸怔怔出神。
容瑄醒来时,对上的就是这么一双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时茫然,竟不知身在何处。
容卓啊了一声,一通手忙脚乱后,小心翼翼道:“小叔叔,有没有那那儿不舒服?”
被这么一说,容瑄只觉全身都酸痛无力。慢慢回想起最后记得的一幕,猛然撑起身来,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一点点就惨白下去。
“小叔叔……”容卓见他脸色不对,想伸手扶他,又强忍住。
“皇上。”容瑄略略定神,一开口,声音暗哑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不是皇上。”容卓沉默一阵,闷闷地道。
容瑄错愕,不解看他。
“我不做皇上了。”容卓低声道。
这话倒像是道惊雷劈下来。容瑄这才留意到容卓身上穿的是寻常衣物。周围空间狭小,仅仅是在地上铺上被褥当做床而已。辩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容卓伸手要扶他,被容瑄拍开。他震惊之余,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做皇上了,我们……”容卓毅然道,话音未落,脸上一疼,不轻不重挨了一巴掌。
“你说,你不做皇上了?”容瑄微喘着,指着他,指尖微微发抖。几乎忍不住低吼起来:“你不做皇上了你能做什么?”这句话出口,却连自己也吃一惊。
容卓被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面无表情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半响梗着脖子吐出一句话:“我反正不做皇上了。种田也好,打鱼也好。我养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