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是竭力捺住性子没有伤人性命。然而对方那知他这里是百般忍让,见他是个硬角色,相互递了个眼色,弃了李思二人来对付他。
容卓忍无可忍,打翻几人。一箭擦着施家那纨绔子弟的钉入身边树木,几近没羽。这才算是慑住人,勉强答应赔钱了事。
容卓来路上让他瞒住不提这些。其中施家又有些难听辱骂的话,张二顺也多份心思不提,含含糊糊盖了过去。
二顺也不敢提赔了多少。施家存心刁难,来个狮子大开口,足足要了五十两银子。他们看容卓只是寻常衣着,就连二顺也没想到偏偏是个不缺钱的主,倒就此摆平此事。
“你们没事就好。”容瑄想了一阵,只是叹了口气。对钱财似乎也不是太在乎。
不多时容卓回来。容瑄不问,他也就强装出没事人的模样,跟沅伯更是只字不提。把猎物交给沅伯去料理,一顿饭草草吃过。
容瑄照旧不多理会他,径自回屋。容卓在屋外守了一阵,待他房中灯火熄灭,这才回去一旁侧屋。
容卓躺下却辗转难眠。忍不住细想起今日际遇,那施家猖狂,言语不敬,是他从未遇过的轻慢。其中那种受人欺压的窘迫狼狈感觉,更是让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很畏缩。
一方面后悔今天就不该进山去。另一方面也知道从高高在上到如今一钱不值,平民百姓在世俗权贵面前向来卑微,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今天不遇到施家,早晚还有张家李家五家。
然而其中那种失落感,不是想无视就真能当它不存在的。
他这般想了一阵,时而开解自己,时而却恼恨得不能拨刀杀人。这样闹腾了半宿,慢慢却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来。
施家买下南山说是贩卖木材,但这儿交通不便,木材要运送出去,成本太大。而且通往南山的山道上却没有运送木材留下的痕迹。
但看施家的样子却像对此看得非常着紧,还派了人手看守。几名仆从的身手,也远不是寻常家丁护院可比。就连他制住他们主子时,几人甚至有些不愿从令的意思。
容卓一惊,坐起身来。
他不关心施家在南山里做下什么勾当,只是今天这端子结下,只怕日后不会善罢甘休。
若真如此,自己好不容易找个地方落脚,难道得另寻地方安置?
这么一想更加了无睡意。他烦躁不安地走出院子。见到正屋里亮了灯。推门进去,容瑄听见声响,转头过来瞧他。
“小叔叔?”容卓怔了怔,见桌上摆着一碗凉水,容瑄手里捏着一只晚饭时剩下的馒头,正慢慢的咬。
容卓上前拉住他的手,软下声音来轻轻道:“别吃这个,饿了的话,我去煮个鸡蛋给你。”
“不用。”容瑄抽出手来,稍稍一顿:“皇上是不是想回去了?”
容卓稍怔一瞬,随后脱口道:“我不想回去。”
然而他总是有些迟疑的意思,容瑄看在眼里,只是点头,也不作声。
一时两人无言,容卓看着他就着清水慢慢吃下半个馒头。今天的事,再怎么想不是自己的错,总是不大体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想找些话掩饰一二,然而张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
容瑄也有诸般心事,但看着容卓,却又懒得开口。沉默的坐了一会,起身走了。
此后几天,容卓尽量都不出门去。有什么需要也是托沅伯等人帮忙。
好在施家收下银子,并没有再上门滋事。容卓虽觉得施家有些古怪,然而此事于他想起来实是难堪,也不去多提。
京城里一直风平浪静,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容瑄不知想到些什么,不再问他回京的事。
难得他平静些,容卓也不多打扰他,有几次偷偷的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发呆,神情中的痛苦已经渐渐麻木,更多的反而是茫然无措。
天气渐热,就算此处三两天就有一场大雨,雨水里也是闷热的,人人身上早已经换了单衣。容瑄还穿得严实,但衣下的身体,已经能看出还算不上突兀的彭隆。
他比之前稍稍能吃下些东西,然而精神反而更困顿,反应也不如从前。容卓趁他睡熟时,偷偷的摸过一次,隔着衣服,那微微的隆起温暖而柔软,平静的躺在他手下。容卓顿时恍惚,只觉身在梦中。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几天,容卓也尽量淡忘这件事,把心思全数放到照料容瑄饮食起居上来。打猎那种事,二顺不敢再邀他去。好在他也不缺银子,天天挑新鲜的变换着花样,也能做出一两个像模像样的菜来了。
这一天容卓去买些日用,过午时也没有见他回来。容瑄等了一阵,总算是觉得有些饿,自己走到厨房去。
才拿起米箩,门外似乎是容卓回来了。容瑄住手静听。容卓很反常的没有先去找自己,蹑手蹑脚的钻回他房里去。
这样子——容瑄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有些木然的想着,从前皇上要是惹了什么麻烦,也会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举止。然而现在他却没有心思去理会。沅伯没能打听到任何有关京城的消息传到这小地方来。那毕竟是皇位,号令天下的诱惑。时间久了,他一个人惶惶的思来想去,不敢猜几位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思,更不能轻易的去试图联络。
这般忧虑,容卓只说不做皇帝,自然是没有的。他也不可能同容卓说起。
容瑄只是一顿,仍旧拿碗去缸里舀米。
容卓匆匆换过一身衣裳,自觉得看不出什么破绽。又解开头发重束,梳子碰到一处,这才觉得有些疼。伸手一摸,沾了些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