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他才轻轻低了头,看着血肉模糊的左手食指。
他告诉医生说,接一半吧。
“确定了?”医生对于这种因为穷困放弃最佳治疗的事看多了,只是出于人道才问,“以后这根食指就不能弯曲了。”
他有些迟钝,两秒后才重重点了点头。
进手术室前,林凉喝了一口水,放在她手中后对她说,做手术的医生只能让自己恢复到能看的程度,不能弯曲。
又抹去她脸上的泪说,不要哭,至少他不会缺一根手指,还是好看的。
手术出来后她又落泪了,看着他裹着纱布的接好的手指,抹着泪问他:“疼吗?”
躺在病床上的他笑了笑,说:“还好。”
她说:“你骗人。肯定很疼很疼。”
他渐渐收了笑,垂下眸子,轻轻动了动左手手腕,抬起头后又看着她笑了笑:“嗯。好像是有点疼。”
怎会不疼?他一声痛也不肯呼。忍耐过多少才能这般做到非人样的坦然,又经历过多少才养成这般不言于表的容忍。
她仿佛听见身体深处的一声叹息,像藤蔓般攀岩、生长。她听见心里在说:如果,没有开小卖铺就好了。
如果……
她眼神缓缓向上,落在他的脸庞,他的笑还挂着,告诉她不用担心。
所以她更难受了,难受到去想,或许……再深一步。
如果……如果她没有拨打那个电话。他就不会放弃高考,不会离家出走,不会送外卖,也不会有小卖铺,他更不会断去手指,一辈子抱有缺憾。
如果……没有在一起的话……
她怎么了?!
宋轻轻霎时被这个突然的念头吓到了,她不知所措地抬眸,慌张地看向他的手。
她曾说在一起会有多幸运,而现在她在想什么?!不,不对。
她清空思绪。
半晌,宋轻轻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上下牙齿剧烈地咬合,她说:“林凉哥哥,他会有报应的。”
林凉深深看了她一眼,停顿了很久才用右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说:“会有的。”
却不知是什么时候。
没住院,待了一天便出来了,医生说一个月后来取针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她一一记在心上。
林凉因手指受伤不能骑车上班,只能挑近点去送,一天下来完成的订单量缩减了五分之四,收入锐减。宋轻轻依旧经营着小卖铺,她还想靠着它挣钱给林凉买点补品,补贴家用。
那些混混见她还敢开业,便变本加厉地过来骚扰,拿东西的拿东西,撞翻了她的水还要骂骂咧咧冲她嚷着说“放的什么位置”,还能这般强词夺理地说:“你报警抓我兄弟,我拿点东西做补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