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干吗呢干吗呢……”巡逻的民警见这边声音嘈杂,便赶了过来。
不愿家丑外扬的王川忙讪笑着:“没事没事,家里事,一会儿就好,一会就好。”又用力拉了拉李芬的手,示意她停下。
民警看了看张牙舞爪的中年妇女,再看了看默不作声躲在王川身后的宋轻轻,说:“别打架啊,打了就要进所里待几天才出来的。好好沟通一下,家里和和气气的最重要。”转身又看向人群,“都散了吧,散了吧,没啥好看的。”
王川顺时点头应合着,等人走光了,便看了看愤怒后又落泪抹脸的母亲,天人交战后,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低声道:
“妈,我跟她说两句。”
李芬偏了头,脸色冷着,不愿回他,却是没了之前喊打喊杀的劲了。
他转了身,看着宋轻轻:“轻轻。”吐出一口气后,“抱歉……”
她低着头,眼睫扇着,掩住情绪。
王川说:“我发现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还有,我妈……所以……”吞吞吐吐。
她身子僵了会儿:“我知道的。”又轻声着,“对不起……”
“好聚好散吧。”
“还有你那婚服,酒席,彩礼,算你十万,都还回来。”李芬听了他们的话,忙插上一句。
沉默不语的王川,冷如冰霜的李芬。
宋轻轻张着嘴,点了点头。
“好。”
王川转头骑着摩托车回了自己家,还穿着那套老辈传下来的中山服。李芬便跟着宋轻轻去她的住处拿钱,那时徐嬷已经睡了。
转钱的盒子很旧,旧到纹路都花了,露出大部分的铁皮。
她拿了一沓百元钞票捆成一万块的钱,还有收下的彩礼,全都给了她。
李芬坐在椅上,指尖沾上口水,一点点细细地清数,见没差后,才离开。
“以后别见我儿子。”关门前,李芬说。
门关了,一月五号,一天的闹剧都被关在门外了。
她捧着盒子坐在沙发上,打开盒盖,手指点着,轻轻地数了数。
三万零两千四百五十块。
那时没有银行卡和存折,又觉得放别人那儿不安心,那些现钱就一点点放在盒子里。那时每天睡前第一件事就是数钱,从五角数到一百,还拿着笔打着草稿计算,离五十万还差多少。
还要挣多少才能去找他。
一天天地数着,一天天地盼望着。
后来徐嬷帮她把它存到银行卡里,她就每个星期去查自己的钱,取出来又存进去,存进去又取出来。
总觉得要亲眼看着那些钱,而不是一串数字,才能安心。
宋轻轻合上盖子,放回了老地方,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漱了。
镜子中的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真的变了。眉毛淡了,皮肤老了,眼睛也耷拉着,还有些小细纹,痘痘存在又消失了的红印子,都在脸上。
她都变了。
捧了把水浇湿着脸庞,双手抹去,再撑在台上望着镜子里的人。
林凉也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