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近一步。又近了一点……再近一些……斜对桌的太阳帝君偏偏此刻起身而立,挡在面前。他那周身耀眼金光,日轮眩目,隔着远就算了,这到了身前,晃得人可是两眼煞白什么都看不清,硬生生隔断艾叶视线。他只看得见太阳帝君蜜健雄壮背后腾纹密布,略显惊异地两步并做三步迎到前面,映堂壁生辉,紧接随一阵清澈银铃声响起,是那些薄云上的仙人们落了地。艾叶蹲在地上努力调整呼吸,试图重整真气压下这要了命的痛,接连试探了数次却皆因心术太乱功亏一篑,好许勉强才能将就着撑起身子,脸色白得跟个死人似的毫无血气。“好小子,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你踏进这玉皇会来,怎么,我今儿也没让太阳打西边起啊?”太阳帝君背对艾叶,遮得紧密,语气满怀惊喜地同对面人侃起话来。“如何,难得今日日月同升,也算是大吉啊。看来今日三界中,必有喜事了?”“站远点。你晃着我眼了。”一声沉稳清朗中泛着几分恹气的嗓音悠然飘至,竟牵动艾叶浑身官能,肉筋紧绷。不再是那么空灵漂浮在回忆中,梦境间,而是有血有肉的,就在这仙人身后。即使五感比起从前衰退数倍,即使春秋更迭沧海桑田,可那刻在骨子里的气味,声音,又怎会记不得!于是什么花火笙歌,美酒仙乐。不过一两清风,抵不过千年岁月。“月府素曜太阴星君,辉光朗照天尊,为天帝祈福元寿。”艾叶虽只见上仙一侧莹白衣角,却似乎能看得到他当下玉睫微抖,半阖细眼,一身腰杆挺的笔直,伸平双臂,躬身作揖的模样。恭敬且不卑微。“镜儿,将贺礼呈上来。”艾叶目光追上去,见仙侍中走出位娇俏仙女,脚腕挽细纱银铃,每行一步,都是铃声清脆,手捧白玉浮雕精致盒子走了出来。艾叶这才发现,那日被他误认为是太阴星君本尊的仙女,竟不过只是位白玉京的仙侍罢了。“天帝也知,本座向来待在那白玉宫中并不外行,也没什么云游四海寻奇珍异宝的机会。就自家神树金桂落花制的桂花糕,品味堪称三界一绝,入口即化,还望见谅。”太阴星君同那太阳帝君一般,都是在这天界之中极少的还能当着天帝的面自称“本座”的神仙。人间祭祀的时候也喜称他做太阴皇君,只可惜他不满意这个称谓,说这三界中可没有我这样长居深宫薄情寡欲的寒酸皇帝。天帝寿辰,哪个仙班不都是挤破头皮争着寻天下珍奇神武献礼,唯不仅太阴星君不争不抢的,还就送个什么自制桂花糕,也就是那装着糕点的盒子看上去高贵了点。着实是有些让那些没得见识过的小仙官们大吃一惊。不过确实,这数千年来太阴星君从来就没应过宴,几乎是一直窝居在他那离天宫甚远的白玉京中,除非一些很必要的场合才会出宫露面。别说各路神仙是否知其秉性,大多数的小仙官们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自始至终只活在传言中的帝仙罢了。但这天帝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是惊喜不已的从御座上站起,一头金玉垂旒撞得叮咛作响。“素曜?这是什么仙风把你给吹来了?还带什么贺礼嘛,你人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啊!”“回陛下,是我先前闭关一段时间,趁不在时小仙侍不懂事,自己接了请柬。”太阴星君语气悠悠,不紧不慢地回着话。“但说既然接了,若不赴宴,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只好来了。”“好,好,好!来了就好。”天帝笑逐颜开的说着话,像个难得一遇挚友般。“快请入座,你的位置,朕可是一直给你留着的,就等你人来了!”素曜顺势撇了眼坐席,却发现被太阳帝君挡个正着,脸上立刻蒙了层不爽。“诶,你小子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要为兄给你多分点热气?”太阳帝君大咧咧的热情性子,根本瞧不出素曜脸上那一分不悦,反倒是狠拍了他肩膀一巴掌。“是我生得就白。”太阴星君不悦白了他一眼。不过当下他身上确实有伤。夺舍天雷,就算修为再高,好得也没那么快。太阳帝君这没轻没重的一拍,痛得他觉着背后才愈的伤口都要重新裂开,好在自己定力惊人,生生将火蚀般的痛埋进眼底。“有这担心我的功夫,不如把你那金鸡冠子给我收一收,眼痛,挡路。”这位星君话虽不多却能字字扫人兴的本事,还真跟他一摸一样。亏得他在这位高权重,能称得上道兄的人又都心宽体胖。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