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他们初见那日更凛不可侵。艾叶不由倒吸口气,喉结一滚,揣揣不安并不敢出声地看他,似乎也是嫌殿内嘈杂,不过出来透风罢,对自己毫无关心。可这银辉,这冷漠,这华贵,和这气魄。衬他,真是绝美。若是从前的自己定会二话不说上去搭话的,艾叶想。不过时过境迁,自己确实莫名被这凡世浮尘改变了许多,学会了抑制冷静的同时,亦失去了以往一往直前无所顾虑的豪迈不羁。于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又开始直勾勾盯着他发傻,只不过脑子里飞速过得全都是“真漂亮,他真好看,太美了。”素曜当然察觉得到这般快把自己灼出洞的火热视线,甚是有种被冒犯的滋味,到底忍不住甩了衣袖靠过去不悦道:“小妖,自适才起就这般盯着我看,现在都还不移开。怎得本座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说来听听。”艾叶听他主动与自己搭话,顿时是个踯躅无措,不知怎的连话都挤不出口,只慌张瞎胡乱地失了脑子,迷离应道:“有,有……美貌……”素曜霎感无语,凝噎好片刻才咳嗽半声,轻喝道:“油嘴滑舌。多年不出宫,不知天界竟是没落如此,连这种神仙都招。”艾叶即便两条腿都在大袍下发抖,失了游刃有余的妖仍强打精神腼腆笑道:“真的呢,星君,怎会有神能将英俊与美貌同并?是您生得如此华容,可怪不得我这等无礼小妖……”一见钟情。素曜是第一次听这新晋仙君正声讲话,本还无心怪罪着,却在声声入耳一瞬——“我这等无礼小妖……”——“小妖怪!”“唔……!”素曜顿觉头痛刺骨,每每那莫名回忆莫名人声响起都会叫他心缩苦痛难受至极,说不上真的刺心椎骨,可这道不出的滋味着实要命!是错觉?为何面前这位小仙官的声色可与那无休止折磨他的人声重叠!艾叶见他脸色不对地打晃,来不及多想,忽将沉埋近千年的“习惯”唤了醒,脑子未转身体率先扑上前护着腰臂扶住素曜!是多少年风花雪月啊,再一次切实触到故人身!有骨有肉,有……!须臾片刻沉寂无声后,在素曜呆怔失语中艾叶赫然回神,匆匆忙忙支支吾吾松开手连退几步,无辜在自己衣衫上摩挲着手掌,目光躲闪无处头垂极深,怯怯等着自己怕是真要被降罪。素曜清嗓掸直被他揉皱的纱袍,好像连这大神仙都觉有些堂皇,倒是犯不上发脾气了。“……你叫什么名字。”“艾叶!”他慌张瞬答。“艾氏……不大寻常。”素曜暗忖出声。“噗……”“笑什么?”艾叶眉眼弯起,一汪桃花眼调皮的漂亮,道:“没什么,不过许多年前,也有人问过这个蠢问题,忽然想起罢了。说来惭愧,在下实为妖身,无姓,只名而已。”素曜无言以对,无奈叹气道:“下不为例。”他只是似乎觉得眼前没大没小的小仙官并不很陌生,连对自己这般不敬到动手动脚也生不出恼火。当是清闲惯了,性子比以往又平和许多。艾叶见他要走,不自觉地匆匆跟上几步排在后头,努力想憋出什么话说来留他片刻,于是顾不上多虑冒了句:“星君去哪儿?要不我送送您呐?”素曜脚步一滞,觉得这妖着实离奇古怪。毕竟素未谋面又位阶差极大的,套得什么近乎。便没应声地摇了摇头,端雅步离去,容遥遥守着的镜儿跑过来给他搭上外袍。“星君,聊什么了?”镜儿眨起一双天真灵动的眼旁敲小声问道。“什么都没聊。”素曜随便应着,但又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艾叶还呆呆站在远处往这边看。看到素曜回头,立即尴尬一笑。“好生奇怪的小妖,”他说。“调皮。”“星君,”镜儿一边帮他理着衣衫,一边眯眼笑着,“您知道的,镜儿只希望您过得顺心顺意,无忧无扰。”素曜温笑揉揉少女头顶,似带玩笑的叹道:“那你当替我把命铃寻回才是,否则怕是安宁不了。”镜儿嗔笑着把她主子的手从头顶搬下来,说:“命铃镜儿讨不回,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不过或许世间会有一人,比命铃更得心意。镜儿虽不能说,但若有天运,总会相遇的。”艾叶在远处沉默看着,看他亲昵摸了少女漂亮银发后,漠然缓缓蹲下身去。眸中渴望黯寞成失落,他自己抬手轻轻揉搓几圈自己柔软头顶。心酸忍不住倒流入肝胆,像只被遗弃的大猫孤零零挤在庭廊外,看暖房内在主子怀中撒娇的猫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