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舟闻言笑了笑,用筷子挑了一块炸槐花咬进口中后,将这个小碗放到他跟前:“我吃过了,剩下的归你了。”
说完,便转身继续去了灶台,想看看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再做两道菜。
待他转身要去屋外种配料的木箱里摘点小葱时,李相夷跟前的碗已经空了,少年郎正站在另一头的盆栽前,弯下腰打量着他种的杜鹃花。
如今正是杜鹃的花期,他种的这几盆前两日还只是含着花苞,今日却已经开了一朵大红色的花朵。
鹤之舟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着那竖起的头发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而垂到了一边,才迈开脚步去了门外。
弯腰弯了半天,快把那朵红花盯烂了的李相夷这才直起身,不太爽快地动了动腰,又很快在听到身后动静时假装自己在看屋外的风景。
在李相夷看来,鹤之舟这个人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大概是因为父母的救命之恩,这人对他总是温和得有些不合时宜,透着一股他说不清楚的亲昵,不似师父师娘的那种宠溺,也不似师兄待他的亲厚,更像是一种偏爱。
这样的态度也让他没办法像对师兄,或者刚认识的朋友那般对他直来直往。
明明他不是什么会服软的性子,刚开始也跟这人针锋相对过,偏偏这人从来都没接过招,反倒是自己被男人那温和的表现给软化了。
不提这点莫名其妙的尴尬,这一顿晚膳仍旧吃得少年郎喜上眉梢。
鹤之舟做的菜总是相当合他的口味,带着一股子外面饭馆酒楼没有的滋味。
可惜他之后要与师兄一起去西域那边一趟,顺着域外双煞这条线将导致姜家被灭门的宝物寻回,所以这只在这一两个月时间盛开的槐花,今年怕是再也吃不上了。
故而这回离开的时候,李相夷倒是与鹤之舟好好地道了别,以极其江湖人的方式。
看着少年一本正经地双手抱拳,说着“有缘再会,来日再向你讨教”的话,他嘴角微微勾起,目送他提着剑走入雨中。
那身白衣在雨中显得越发不染纤尘,他却像是不耐烦了这样慢吞吞地走路,没走几步便运起了婆娑步,身子轻盈地飞掠而去。
果然还只是少年。
鹤之舟倚靠在门边,看了会儿屋檐上垂落的雨帘,想着若是明日天气放晴,便往东边去看看吧。
他有些想念东海的那个小渔村了。
番外之相夷篇(九)
几个月后,将莲花楼停在金陵城外的鹤之舟再一次遇见了李相夷。
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跳进楼里的时候他正在二楼配着药散,察觉到动静时若不是手里的药粉加入时用量要极为克制小心,兴许一记六脉神剑便直接朝来人射了出去。
李相夷落在二楼的楼梯上,提着人往里走的时候喊了他一声:“鹤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