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代表所有人,至少金燕西那三个哥哥就不这样想。“只怪老三坏事,他倒赚了百八十万大洋,我们什么也没有。”“就是……父亲还在的时候就不说了,那时家大业大,小赌怡情玩玩也没关系,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钱谁负担得起?”女儿家只是皱眉,这话听着难听市侩,也算事实。瞧众人都不说话,老大更来劲了。“白秀珠同三弟妹关系这样好,怎么?没去联系?”王玉芬的确是个嘴炮,她到底还有良心,挂怀这段感情,没在金家落败之后丢下金鹏振走人……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多不容易,听了这样的话能不受刺激?听起来好像是询问,你给个否定的答案试试?“大哥想说什么?羞辱我还是羞辱我与秀珠妹妹的感情?我倒是想去德国,火车票哪里出?机票哪里出?你以为自个儿还是金家大少爷,北洋政府早就倒台了,现在是姓蒋的天下。”和她溜嘴皮子不是明智的选择,老二拦大哥一手,“三弟妹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不就是问问情况?如今老七靠不住了,说起来他就是个买皮相吃软饭的,你那表妹才是真本事,史密斯家族下任继承人夫人,多威风。三弟妹你老实说,秀珠真没同你联络?”王玉芬脸色很不好看,她摇摇头。“你没主动找她?那位也不像是发达之后就忘恩负义的。”忘恩负义?人家受过你什么恩要被扣上这样的大帽子?“秀珠妹妹出国之后一年我们就搬到天津,她恐怕不知道这边的号码,就算有心也不好联络。”作为被抨击对象,金鹏振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是最后的底牌,现在动不得。”“妈不是收到德国那边的消息,不告诉我们?”那封请帖包括金燕西亲手书写的信件是龙门汉子偷偷交给金太太的,正好金鹏振输了钱回来,想找冷太太坑点,就撞见她偷偷看信。开始也没想到同老七有关,他隐约记得有份大红的婚帖,又几日,报纸上就有冷清秋婚礼猜想。按照记者的说法,他只是根据现有痕迹做的有益推测,真实性不予保证,金鹏振却上了心,这事也太赶巧……他没找金太太求证,赌博之余一直关注着母亲的动静,本想查出婚期再定方案,谁知就出了前头这一幕。金鹏振也知道老七脱离是他造的孽,这不,他想到法子弥补了。“我那日看到妈鬼鬼祟祟拿着一个信封,还从里头抽出大红色请帖,这几日的报纸大家都看了,老七恐怕准备铺张大办。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父亲无法出席已经很遗憾,难不成双亲一起缺了?老七没什么名声,他不怕丢脸,你们想想他媳妇是谁?那女人是个什么身份?”以婚事做筏子逼迫金燕西,这就是金鹏振的想法。不能怪他没良心,实在是害怕逼债的上门,连着输了好长时间,没人下套的缘故,也就欠了万大洋,不算多,却足够压垮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族。不能再去赌场了,他要将老七拉回来,要让他负担这笔费用,要自救!你说这么做不厚道,家族养了金燕西二十多年,好吃好喝供着,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因为那笔赌资,在这个家里,金鹏振一直抬不起头,这回他终于做了件有价值的事。“这是真的吗?老七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请帖在哪里?什么时候接我们过去?”“也让他尝尝被刁难的滋味,家人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妈……你倒是说啊,难不成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知道?”与男人们的想法不同,金燕西的姐姐妹妹倒是表现出了同胞爱,她们是真心祝福。这点祝福很快就被咄咄逼人的阴谋掩盖了,金太太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得将书信和帖子拿出来,金燕西倒没说什么有鲜明个人色彩的话,只是说明情况,将这事通知到金太太,并希望他能够出现在婚礼现场。所以,其实请帖上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的名字。他邀请的就只有金太太一人而已。金梅丽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七哥是什么意思?不认我们了?”“嗤,早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只要妈过去怎么行?”“对!要去就一起去,不然一个也不去!”……这时候,龙门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金燕西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家子的反应,并在当晚将此事说给丈母娘听。他没忘记前情提要,在冷太太询问他为什么与亲人划清界限的时候,他皱起眉头,老半天才答复说:“三哥沉迷赌博,前阵子我已经帮忙填了百万左右,实不敢继续来往……”对于极品亲戚,冷太太不陌生。她就想起当初宋世卿那一家子。舅母倒是改好了,表哥也走上正道,唯独就老爷数十年如一日依然是装逼加吹嘘。她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就给清秋找了那么多事,金家这一辈是八个人,不说全部,有两个极品他们就没法好好过日子。按照传统,金老爷子没了,金太太是必须出现在婚礼上的,既然顾虑这么多,她也不好再勉强。至少金燕西去做了这件事,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怎么好脸面都要有个限度,将这种人招来,最后的结果必定是大家一起丢人,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真心为金燕西祝福的意思,这些人是打定主意赖上来,到了慕尼黑就常住不走的。在天津那半新不旧的四合院里住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他们忍耐的极限。知道原主那些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太太铁定不能坚守初心,被说服是迟早的事。既然丈母娘已经松口,不强迫他,金燕西就绝了这门心思,他没让龙门兄弟继续盯梢。他没了动作,仨哥哥反倒不安心了。怎么不来?怎么还不来?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去了,下一步安排在哪里?接人的飞机呢?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会不会是妈瞒着我们给老七通了信?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日子还长着,妈的后半生靠谁?还不是你我,她不会这样做。就算真的超出预计,反震我们抱团在一起,或者都去或者都不去,别想把妈单独提溜出去。反正金家已经倒了,闹大了我们也不会更丢脸,看谁日子更难过。”到底多吃了几年干饭,哥不是白叫的。老大很快就做出决定,一呼众人应。与金家的情况相似,宋家这边,舅母与表哥已经明白情况,他们却不敢让宋世卿知道。须知,纸是包不住火的,这天,老爷子例行出门遛鸟,他前脚刚走,冯淑琴就拉儿子想对策,这几年外甥女虽不在国内,暗地里也接济他们许多,否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她过去做了太多错事,说抱歉没有意义,能给出的补偿清秋也不稀罕,冯淑琴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出两全的法子别搞砸了外甥女的婚事。他们以为老爷子不会立刻回来,就没过分警惕,说了没两句却让宋世卿抓个正着。舅老爷没有做间谍的天赋,他只是漏带了东西掉头来取,谁知就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好哇!我那目无尊长的妹妹已经登报和我断绝关系,你们还与那家人往来,知不知道羞耻?不就是人脉广些,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没听说过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冯淑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着急啊,至于宋彦勋,他在老爷子面前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当儿子的有啥理由都不能随便给老子没脸,尤其,他说的很有道理。问题只在他本身配不上这些话。本以为长篇大论还在后头,宋世卿却没继续说那些个大空话,一个跳转就问到冷清秋的婚事上。“新郎官是谁?美国人?还是德国的小子?”……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自家外甥女与金家小子的牵绊还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