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手速练习?”脱下外套,楼靖仿佛整个人都是一松,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一手解开衬衫的头两颗纽扣,一手虚揽上夏安安纤瘦的背脊。
因为天热加上在宿舍的缘故,夏安安上身只着一件浅色的薄衫,楼靖掌心的温凉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尽数晕染在她的皮肤上,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几分熨帖,几分疏淡。
“怎么样?”
“输入错误率比以前高了千分之二,速度也慢了不少。”两人站得很近,夏安安抬头看向男人,宿舍的灯光耀白,映照着男人的五官,益发的英气逼人。垂下眼帘,夏安安索性依偎进男人的怀里,额头抵在男人的肩胛上,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松木清香,令她感到心安。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贴在夏安安后心的手上移,在那节从来都最合他心意的后颈项上来回捏了数下。
恰到好处的揉按,微微的酸麻带走了久坐的疲劳,夏安安就着额抵楼靖肩胛的姿势点了点头,“恩,知道。”
话到此处似是终了,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楼靖收了收揽着夏安安的手臂,把人带到床边坐下。夏安安在楼靖怀里转过身,坐在楼靖撇开的两腿之间,后背抵上楼靖坚实的胸膛,十分安然。
“心情不好?”手摸索过楼靖略嫌粗糙的拇指,夏安安状似不经意的淡然问道。
楼靖反手捏住夏安安明显比他小了不止一号的手,拢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却没有答话。
夏安安的手薄而软,捏在掌心,仿若无骨。夏安安曾经听到过一个说法,据说手薄的人福浅,而手软的人则招人疼。她那时难得宁可信其有的在心里暗想,她的情况是否能酸味福祸相抵?她倒不奢求自己能富厚,只希冀中庸便好。
“是出了什么事吗?”隔了一会儿未等到答案的夏安安又问道。这段日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楼靖都不曾对她隐瞒。无论是她主动发问,还是楼靖主动告知,她已然渐渐习惯了这一特权,淡忘了她和楼靖之间的身份差距。
楼靖仍是沉默,手上捏玩的力道却在不觉间加重了几分,虽不至于令夏安安感到疼痛,却终究令夏安安的心揪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楼靖,带着些许的挫败,些许的不耐,即使周身锐气不减,依旧反常,她还是第一次见。习惯了男人的杀伐决断,习惯了男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男人的转变于她太过突然,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所适从。
“你很快就会知道。”良久,楼靖松开夏安安的手站起身,径直往办公桌走去。打开文件处理器,他伏案埋首,声音冷冽的答道。
☆、148
正应楼靖所言,那天之后没过多久,夏安安就知道了那件能令楼靖谈之变色,同时也让整个帝国前线风波再起的大事件。
盛夏未过,东帝国与合众联僵持了近三个月的和谈,终告破裂。这一消息传来,整个前线都炸开了锅。无他,只因为和谈破裂,这就意味着战争又要开始了。
总体上,前线军士对这个消息的看法主要分为三派,抗议、支持以及默然。
抗议的人群里以a区的贵族子弟居多,他们来前线是为了军衔,可不是来为国捐躯的。荣誉还没到手就先把命先给丢了,这对他们这些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好吃好喝好穿安然度日的大少爷们来说,着实是不值的。好在抗议的人并不占多数,所以虽然起初的声势不小,但在支持和默然人群的联合打压下,渐渐的竟也没了声息。
夏安安觉得自己大概应该被归为默然一派,现在的她虽然已经没有了厌战心理,但也绝非好战。无论和谈成功与否,她失去的已然失去,逝者已矣。诚然她对林响有着憎恨,脑中也存着替陆成报仇的念头,但那份情感却并未激烈到令她去期许帝国与合众联的和谈破裂。
战,她绝对会替陆成报仇,哪怕代价是她自己的命,因这是她欠陆成的,而她和林响之间也该有一个了断了。不战,她也会想楼靖寻求帮助,在不妨害两国和谈结果的前提下,与林响做个了结。
若非那时亲耳听到林响对自己的嫉恨,她真的完全想象不到她们之间会到如此境地。当然,现在事情已经不只局限在她和林响两人之间了,因为她的缘故,甚至还拖上了西亚,也许还有莫子熙以及楼煌。
当初在米莱机缘相熟的他们,谁又曾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
夏安安偶尔也会去假想,如果当初她蹦极出事,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世界的范围太宽泛,她的出现应该不具备那么大的‘蝴蝶效应’。她现在所遇到的这些人,各自又都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林响仍是那个她初见时带着怯懦,语声轻细的黯淡少女。也许她会有某种机遇助她脱离军女支的身份,也许会死于合众联的夜袭,也或许就那样在米莱呆上两年,而后拿着军俸被遣送回e区,不再贫穷却也不够富足的在e区那个混乱的地方简单的过完她的一生。没有被嫉妒和怨恨扭曲的心灵,不会叛离东帝国,自然也不会参与到战争中去。
西亚,那么乐观坚强的女孩,夏安安相信就算没有她的存在,女孩凭着自己的努力,定然也能通过米莱的考核,脱去军女支的身份,成为像李教官一样的帝国风云女子。
而……陆成,虽然脾气暴烈冲动却不失分寸的大男孩,会同大多数贵族子弟一样在米莱接受培训,在米莱享受他们独有的特权,而后投入前线接受历练。也许无论有没有她,东帝国同合众联终将一战,但陆成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逝去,没有了她,他便不会奋不顾身的为她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