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和一具尸体。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郑镶咬牙,觉得谢神筠简直是疯了。
“发现什么?”谢神筠道,“河间王今日醉酒,或许是一时失足落入太液池中溺毙身亡,又或许是倒地时误触顽石而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分明死于你手!”
“谁看见了?”
“郑统领与我皆是见证。”裴元璟此前没有开口,这时却平静道。
谢神筠抬眼:“那我也可以说是你撞见河间王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因此愤而拔刀,失手杀人。你说群臣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最重要的是河间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无论河间王是死于风月艳情还是蓄意杀人,只要他不是死于“意外”,就会立即在太极宫中掀起轩然大波。今夜见证他身死的三个人都有嫌疑。
一个当朝郡主,一个天子近臣,再加上一个禁军统领,明日太极宫就该热闹非常了。
谢神筠今夜叫裴元璟和郑镶来此,就是逼得他们不得不成为谢神筠的同谋。
“今夜过后,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死讯会和我扯上关系。”谢神筠漫不经心地擦干净了手,“两位记得收拾得干净一些。”
她不仅在威胁警告,还逼得他们必须替自己善后。
第76章
谢神筠擦干净了手,没管身后的事,再度回到了宴席之上。
河间王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李璨率群臣登凤楼,在东华门前召了临江王世子和河间王一道上前来与他观礼,宫人这才发现河间王根本就没有随帝驾一道上去。
“奴婢方才瞧见河间王中途离席,之后倒未曾注意。”陈英道,“许是方才在宴上多饮了两杯,醉倒在何处了吧。”
每年宫中大小饮宴无数,总会有人不胜酒力,再出些不大不小的岔子。去年的中秋宴有个官员喝醉之后当众脱衣,幸而被宫人合力拦了下来,李璨也不过一笑置之。
还有那等性情豪迈之辈,醉酒之后在宫壁上题字,还曾被引为美谈。
李璨便笑笑,只让禁卫和宫人留意着,没有多说。
谢神筠站在李璨身后,目光掠过护卫皇帝身侧的郑镶和群臣之中的裴元璟,神色如常。
裴元璟和郑镶果然不敢让河间王的死在此时掀起风波。
谢神筠眸光渐深,顿时确定了李璨一定命不久矣的事实。
今夜谢神筠的冒险是一次实打实的试探。
若李璨病重,朝臣便会立即考虑拥护下一任天子,这种时候,谁也不敢赌。
长安城中能立即正位大统的人选只有那么几个,帝位之争早在暗地里就已经开始了。
难怪如今太极宫里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是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开始在暗地里各显神通。
谁能当上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想成为拥护天子继位的功臣。
李璨病重,谢神筠中毒,河间王身死……短则一日,长则三日,太极宫中必有剧变。
谢神筠心口仍旧隐隐作痛,挨过方才那一阵剧痛之后如今化作了更加绵密针扎似的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谢神筠能站到如今全靠意志力强撑。
饶是如此,她后背也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但她肌肤原本就冷白,竟是看不出丝毫异样。
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迎新岁的钟声响起,谢神筠眺向楼外天。昭明二年在风雪中落下帷幕,雪越落越大,渐渐盖了满地狼藉。
昭明三年已至。
百官离宫,太极宫上空仍隐有橘焰跃动,那是含元殿前的燃庭燎火,要烧上整夜,预示来年兴旺。
谢神筠上了马车,却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
“娘子!”阿烟惊道。
谢神筠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车内的杜织云立即将她扶到软榻上诊脉,先以银针刺穴稳住谢神筠的情况,又给她服了一碗解毒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