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宣盈盈对谢神筠提了什么条件,但她最后接掌了宫中禁卫同谢神筠分庭抗礼才是事实。
“你想留在太极宫中的态度太蹊跷了。”这才是谢神筠怀疑她的重点,“你在黔州经营多年,怎么会轻易地就放弃了武泰军?”
边将与禁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宣盈盈在黔州天高皇帝远,除却一个正式的任命,她已然是黔州的无冕之王了。
正如沈霜野不会将燕北铁骑拱手让人,宣盈盈也不该放弃武泰军,兵权才是他们能实打实地握在手里的力量。
宣盈盈挑眉:“原来你一早就防着我了。沈霜野这个狗东西,果真是重色轻友。”
谢神筠微微蹙眉。
她轻描淡写道:“不仅如此,琼华阁北衙禁军政变时,你试图杀掉李璨的举动也让我的怀疑加深了。”
“我不是都是为了你吗?”宣盈盈觉得不可思议,“这你都要怀疑我?”
宣盈盈自觉自己的举动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这就是最大的谎言。”谢神筠冷静地说,“你和我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牢不可摧的盟友关系可言,你救我还算是说得通,为此想要换一个皇帝就很……”
她微微偏头,像是觉得宣盈盈的逻辑很不可理喻,因此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只能道:“——古怪。”
权力争夺是太极宫中亘古不变的核心,朝堂上既然有了一个临朝辅政的谢神筠,就不能再有一个摄政的宣盈盈了。
李璨驾崩,对宣盈盈来说根本没有好处,沈霜野那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谢神筠连沈霜野都不放心,又怎么会全心全意地信任宣盈盈。
“从你入太极宫这件事倒推回去,当初你肯跟我合作的目的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你可以试着稍微善良那么一点的……”宣盈盈喃喃道,觉得一言难尽。
她万万没有想到,谢神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救命之恩在她眼里都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
“我最开始怀疑的是永宜公主,因为荀樾的关系,你和她之间天然就有一层旁人难以知晓的联系。”谢神筠道,“你手握荀樾身死的真相,在我找上你之前,难道你就不会用这个真相去换取永宜公主的支持吗?”
宣盈盈能以女子之身执掌武泰军,得封昭武将军,谢神筠根本不会相信她是什么简单善良的人物。
“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早在很多年前,你就已经和永宜公主达成合作了。”
谢神筠既然怀疑了一个人,那自然看她处处都是疑点。
宣盈盈泄出一口气:“你猜得一点都不错,输给你,我不冤。”
成王败寇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谢神筠没有说话,让禁军押送宣盈盈下去。
“方才清静殿里的那个人,是沈霜野吧?”宣盈盈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间点回到长安?”
谢神筠停住。
边将无诏不得入京,而沈霜野却在除夕夜前出现在了长安,那问题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仅仅是宣盈盈会伪装自己,沈霜野同样也会伪装,甚至伪装得比她更好。
宣盈盈笑了一下,她带兵打仗那么多年,各种阴谋阳谋都是她玩儿剩下的东西。
“盯着太极宫那把椅子的可不止是你我二人啊。”宣盈盈意味深长道。
她迎着天光,没有看谢神筠,“你既然已经知道宣蓝蓝是靖王遗孤,那你猜一猜,沈疏远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宣云望不是我的亲弟弟了,我阿耶和卫国公视他为奇货可居,他们甘冒欺君之罪保下一个靖王遗孤可不仅仅是为了那点情谊,我想要从龙之功,你觉得沈霜野想要什么呢?”
“不过他这个人比我聪明,也比我会装。”宣盈盈道,“他光风霁月自矜桀骜的形象立得太好,把皇帝和你我都骗了过去。”
皇帝在清静殿外设局,意图把乱党余孽一网打尽,他凭什么敢这样做?
“除夕之前,天子病重,秘密下诏令沈霜野带兵回京。”
宣盈盈道,“今日过后,无论太极宫中谁输谁赢,沈霜野都可以立即以勤王的名义出兵长安。”
沈霜野有皇帝密诏在手,又有燕北铁骑为倚仗,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让谁当皇帝。
宣盈盈在看到沈霜野出现在太极宫中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在打什么算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沈霜野要当那个猎人。
“阿暮,长点心吧。”宣盈盈语重心长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
她这个人很小心眼的,看沈霜野不顺眼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