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斗篷里抽出那枚道具,黄白的破布上,鲜红字迹歪歪扭扭,极可怖地汇成单词。
贺逐山忽然开口:“不是简单的布。”他眯了眯眼,“是绷带。”
是元白的角色病人本身上的绷带。
诺亚眨眨眼:“哦?是本在暗示诺亚逃跑吗?”
众人都一头雾水,却见“Error”蓦然勾了勾嘴角,莞尔一笑。他笑起来太好看。
教堂几乎被走遍了,汉斯四处乱转时,却偶然发现了一处坍塌破败的简陋马厩。它就藏在石墙背后,因杂草丛生,又高又密,被挡得严实,昨日才无人踏足。
苍蝇飞舞的草料中有一摊血,污水横流,烂泥乌得发臭。而在满地狼藉中,藏有未朽的马蹄铁、鎏银马蹬、以及一副相连的半圆型衔铁环,都是被人遗忘的马具,和昨日格林发现的小战马木雕身上所负一模一样。
“所以那是军官的马?再没有人会骑马了。”
太阳落山,天立刻灰扑扑一片,山林成影,寒鸦哀鸣。
眼瞧要下大雪,三人往主殿走,准备提前休息,汉斯在前,阿尔文、贺逐山在后。秩序官便趁人不备,伸手替贺逐山拢了拢大衣,同时在他耳边轻声低问。
“嗯,那木雕是军官做的,送给男孩,我猜是个礼物。”
“这样的人,会是凶手吗?”秩序官笑了笑。
贺逐山说:“当然不是。其实那字条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你还没想明白吗?”
阿尔文顿了顿,抬手在他鼻梁上轻轻一刮。
论武力,他或许能压贺逐山一头,但论机敏,他是万万比不上的。贺逐山到底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他还记得对方年幼时,孤零零窝在沙发里打“巴别塔”,一个下午就能蹿上几十层。
“笨死了。”对方数落,“想知道?”
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阿尔文便被这一瞬的生动蛊惑,心甘情愿沉进去:“想。”
猫终于亮出报复的爪:“你也亲我一下。”
雪飘下来,俊俏的军官笑着仰头等他来吻。
于是阿尔文莞尔,不舍得闭眼,揽他的腰,在云破月出的一瞬亲吻贺逐山。
这吻无休无止,像是要把人彻底染上自己的味道。于是风雪交加,彼此之间的怀抱却纠缠得热烈滚烫。
秩序官的吻总是看似柔软克制、温和有礼,其实又强势又偏执,霸道得把人圈在身边。他看上什么是绝不会松手的,每一次,贺逐山沦陷在对方吻里时都会这么想。
这个人太擅长诱捕猎物,擅长布下天罗地网,从而使他无处可逃。
从一开始,每一次相逢,每一次肌肤触碰,每一句话,都处心积虑,又绝对真挚。
该死的伪君子。
贺逐山人如冰雪,孤高冷清,此时此刻,唇与颊却被他吻得发红。于是大雪纷纷扬扬,阿尔文觉得盛景莫过于此。吻毕,笑着用指腹擦去他嘴角粘稠的水色,又细细舐净自己的指背。
他就这么盯着贺逐山的眼睛,同时轻笑着低声问:“唔……还要吗?”
贺逐山:“……”
阿尔文最后也没能得到对方的解答,因为那人脸倏然一红,炸着毛气鼓鼓走远了。
汉斯回到教堂,推开主殿之后厨房的门,在桌边坐下,伸长了腿,瑟瑟发抖地裹紧一条羊毛毯。
老奴正抱着一捧木柴进来,要给壁炉添火。可惜那柴被雪洇了,湿漉漉的,无论如何也烧不起来。
汉斯见状,就问老奴要了把斧头。
“你们都没烧过火吧?”他哈哈大笑,“这种湿柴火,烤不干,得劈成细条慢慢烧。”
木墩在门外,贺逐山比了个眼神,阿尔文便会意地跟上去,靠在门边,抱臂静静垂眼,看似观雪,实则盯着汉斯在雪里劈柴,防止他突遭什么不测暗算。
他干活很快,片刻后,便将细条柴火搬进屋内,蹲在壁炉用一根铁棍不断捣弄,“噼啪”几声后,火终于烧起来,并且越来越旺。
“真冷啊,”屋里已经红彤彤的发暖了,大火照得墙上全是器物虚影,汉斯却还在呵手说,两掌冻得通红,同时抱怨道:“怎么越来越冷?”
阿尔文顺手多倒了杯热茶递去,他接过,不顾烫,狼吞虎咽喝下去。
三人便这么在室内静静地等,汉斯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一会儿倒热茶,一会儿裹着毛毯发抖。最后起身,站到壁炉前,久久凝视窗外雪夜,若有所思。
脚步声渐近,不断传来主殿门被推开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