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猫一样,就那么走投无路地发出一点求救。
少校顿了顿。
“现在还来得及,”他轻声劝道,“您只需要破译密码,一切都可以立刻一笔勾销。”
但听到这句话后,那一点求救却倏然停住了。
微颤的手指渐渐松开,年轻人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所有的害怕、惶恐、脆弱和不安都在那一眼里,然后沉默、决绝,把那本能的小动物一样的求助收了回去。
少校在心里叹气,想他倒也是个人物。
可就在少校摁下开关的前一秒,行动员的耳麦里隐约传来话声。
然后,行动员浑身一凛,眼疾手快,抓住了少校的胳膊。
*
贺逐山披上大衣离开审讯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审讯莫名被叫停了——他与那名高级行动员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对方侧头瞟了他一眼,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收回目光。他肩上那颗弯月军衔,还熠熠地闪烁着辉光。
外头飘起小雪,来往神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身上都带着寒气。贺逐山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垂眼靠在墙上,乖巧地等待下一个通知。
很快有人找到他:“这是个误会,您可以离开了。您已被确认没有任何嫌疑,不会遭到任何指控。”
但所有发生的事、所有听到的议论,还有少校的眼神,都让贺逐山知道这不会仅仅是个误会。
贺逐山没有说话,也没有抗议,更没有控诉,只是点点头,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大厅。
“请您在这儿坐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您离开。”
是谁呢?贺逐山坐下,一边打量两只手腕上的固定带,一边沉默地思考。他自知没有任何在特行局工作的朋友,作为孤儿,更不会有高深莫测的家庭背景。可显然,现在有人保下他,使他免受酷刑,这个人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文森特,他对这个学生全无印象,对方却在生死关头给自己打来一个电话……
贺逐山沉浸在思绪中,直到有人走到他面前站定,才回过神。
他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灰褐色的眼睛——贺逐山肯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不知为什么,他记得这双眼睛。
“您还好吗?他们没对您做什么吧?”那个人说。
贺逐山皱眉:“……不,我很好。他们没做什么。”
对方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片刻后微微下移,落在贺逐山高肿的手腕上。
“您太不会说谎了。”他微笑着说。
他们两人一站一坐,影子被拉得很长。那一刻忽然显得十分寂静,只有一点点轻微的人走在厚厚雪地上的吱呀声,藏在风里,勾动着鬓发与衣摆。
贺逐山从十万个问题里挑出最重要的:“……你救了我?”
“谈不上。”
“为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
“您还好吧?”这个年轻人话锋一转。
贺逐山低下头:“我很好。谢谢,我得回去了。”
但对方的脚尖微微一动,皮鞋拦住了贺逐山的去路。他蹲下来,逼迫贺逐山直视他的眼睛。
贺逐山沉默许久:“为什么?”他斟酌着问,“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年轻人笑了笑。笑的时候肩膀也微微一抖,那是一个“这个问题有点幼稚”的笑。
后来贺逐山知道,这段对话曾发生过无数次。在各种不同的偶然,在各种不同的相遇之中,他都问过阿尔文“为什么”。
那一天总是会下雪。鹅毛大雪,六角分明的雪片会被寒风裹挟着落在鼻尖。阿尔文总是会带着点疲惫,又带着点理所应当的对他微微一笑,告诉他“没事了”,却又从不解释。
他只是会说:“说来话长,我得慢慢和您解释。”
“但现在,我来带您回家。”
“我叫阿尔文。”
作者有话说:
本章出现的所有密码都可直接输入关键词询问百度,就懒得写注释了(
这是一个大家都失忆了的副本。小贺的性格会有所不同,大概可以理解为,如果他没有卷入这么多麻烦,安安稳稳地学他的数学、密码学,就这么安安稳稳长大,会是更乖巧、更温柔、更弱势的一个可爱小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打架,文文弱弱的,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贺逐山。没有切片,两个都是失忆的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