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弱的声音也叫了起来:“救命啊——”羽林军动了,左都统宫白鱼终于拔刀高喊:“护驾!”身后的刀光划过宇文辞的双眼,他稍稍松了口气,这群见风使舵的阉党走狗。然而就是这短暂的松懈,让对手抓住了破绽,田瀚海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奋力一挥,长刀准确命中,砍断了宇文辞的脖子,鲜血如岩浆一般喷洒出来,足有一丈多高。“宇文辞!”澹台上寻失声惊呼。听到皇帝的呼喊,宇文辞茫然不知疼痛,他只觉得汩汩的温热液体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不像黏黏的汗水,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只觉头晕眼花,招式凌乱,身体也不听使唤地颓然倒地。没有人再去管他,面前都是乱七八糟的脚,还有渐渐远去的厮杀声。澹台上寻很想跑过去抱起这个从小就陪在身边的心腹,但他全身瘫软,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跌坐在地上。俪贵妃抱着他大声哭喊着,大概是想将他的魂魄给唤回来。他知道自己没流泪,但就是看不清,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只只脚,越揉越模糊。一场争斗,禁军被压制,田瀚海满身血污如地狱修罗,他身后甲兵们将皇帝围在中间,名为保护实为挟持。宫白鱼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上多处负伤,依旧握紧长剑想率领羽林军突围进去,然而除了他一人,他手下的羽林军们被这些久经战场的悍将们吓着了,踌躇不前。田瀚海看着他露出一丝诡笑,朗声道:“贼首宇文辞犯上作乱现已被就地正法,余党皆已被诛,其他人一概不予追究。”羽林军中骚动,很多人猜不透田瀚海的用意。田瀚海缓缓地走下台阶对宫白鱼道:“左都统还不放下武器,难道也是叛党一伙的?”宫白鱼因为技不如人压着一团火,他不愿对田瀚海俯首称臣,但又没办法就这么甩手走人,变扭地梗着脖子道:“下官要确保陛下安全。”田瀚海微微侧头看向身后,早有亲兵将皇帝和俪贵妃拖了起来,架到了他面前。皇帝呆滞,俪贵妃发髻凌乱,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田瀚海琢磨着宫白鱼的神情,试探道:“金吾卫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以后就由左都统保护陛下的安全吧。”宫白鱼的神情就更难看了,他要是接受,那就是屈服于田瀚海的淫威下;若是不接受,多于己数倍的甲兵们就会将他们撕得稀烂,即便自己能全身而退,但跟着自己的兄弟们,还有自己在京都的家眷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宫白鱼将目光投在皇帝身上,半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俪贵妃拼命地在给自己打眼色,宫白鱼的心软了。田瀚海哈哈一笑,将皇帝交给了他,自己带着甲兵们继续在皇宫里横冲直撞,宫女内监们纷纷闪避,看不惯的就随意砍杀,看得惯的就放他们一条生路,皇宫内外鲜血伴着哭喊乱飞。相比之下关雎宫就冷清了很多,除了守门的就只有澹台上寻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寝殿的床上,俪贵妃和宫白鱼在殿外窃窃私语,他费力去听都听不清楚。这一对奸夫□□,他恨恨地想,却无能为力,作为一个皇帝他觉得自己太窝囊了。西群山带着羽林军右都统裴理妄图挟天子令诸侯,没想到田瀚海老奸巨猾,名义上撤走了所有人让宫白鱼保护皇帝,实际上暗中调集了一对人马藏在暗处专等着西群山杀回来。西群山果然上当,被田瀚海当场活捉。田瀚海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将他交给皇帝,逼着皇帝御笔朱批拉到街市斩首示众,一代权宦就这么“消香玉陨”了。控制禁军有什么用,刀柄下的政权才牢靠。杀了西群山,田瀚海立刻就以皇帝的名义发下诏令,大概意思是君王身旁的奸佞已除,各地起义勤王的军阀们可以收手了,再不消停就是谋反。他这是光明正大地警告以临川王为首的各路军阀们。暗地里田瀚海控制住了皇帝,还将西群山的家产全部纳入囊中,不过他看在裴予的面子上放过了裴理,留了他一条小命。从那一夜起,田瀚海大权独揽,恩威并施从从内廷杀到了前朝。谢运和所有识时务为俊杰的大臣们差不多都选择明哲保身,即便看不惯田瀚海这一套表面上还是虚以为蛇,假意讨好。京都街道上如今都是田瀚海的亲兵们,各个配刀剑着戎装,人们心惶惶,往日的热闹转眼就变成了萧条苍凉。重返京都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十月时已觉寒风刺骨,澹台上寻站在朱雀楼上眺望南方,千里清秋,鸿雁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