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视野很好,正巧能看到顺意宫的全貌,里面发生的事也能窥探一二,这是特意选过的地方。忽然有人从宫里出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澹台成德往前探了探身体,想看得清楚些。只是夜太黑,那人动作也极快,一路都在小跑,生怕被别人看到。身影很熟,就是想不起来。他悄无声息地猫着身子在屋顶上跟了一段路,这才想起来,是果敢。这么晚了她去顺意宫干什么?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果敢要害她,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大可能,从那天以后自己就没去找过她,一般女人也不会把醋意泼在她身上。这个果敢,看上去没那么厉害。澹台成德还是不放心,又折了回去。这次她的寝宫里点了灯,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灯火将她的侧脸印得分外柔美如同上好白瓷,眉如新月,眸如星辰,红唇如远山峰,宽大的月白长袍裹着她,显得她更加娇小。他突然觉得她很美,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小时候觉得她很勇敢,像个小姐姐一样会照顾人,等她豆蔻年华时,他偶然在上元节那天见她钓金鱼,真是可爱极了。之前他没见过她几面,却觉得亲切而熟悉,心想要是父皇母后给自己挑王妃,就一定要选她。直到之后生出了变故,他才觉得与她是没有希望的,可哪里又知道她会亲自将自己送到他面前。多年的斗争经验让他不得不防,但再怎么防都防不过自己的心,心就像当年那个不听话的小孩,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澹台成德就在屋顶守了她一夜,殿中熄了灯他也没走,冬夜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而那座熄了灯的宫殿仿佛温暖了心的明灯。天蒙蒙亮时他回了寝宫,今天又将是繁忙的一天,田瀚海很难搞,渔阳和齐州如同铁桶一般难攻,他今天准备听听田胜利的意见。正准备去延英殿,白无眉就已经在台阶上向他招手了。“都安排妥了?”澹台成德问道。听他这么问,白无眉眉头都挤到了一起,抱怨道:“你家老十太疯狂,非要弄死你们老哥。你们澹台家的兄弟啊,这都是什么事呀!”澹台成德道:“所以让你看着他。”白无眉道:“这小子是你兄弟,又年轻气盛,我管不了。”澹台成德道:“你也是我兄弟,又比他年长,要担负起这份责任。”“狗屁责任,管我什么事。”他嘟囔了一句,被澹台成德瞪了一眼,立刻噤声了。两人往延英殿方向走,白无眉没话找话:“你眼底有乌青啊,没睡好?”澹台成德觉得他八卦,问道:“孟谈异怎么样?”“你那情敌啊,快死了。”白无眉口无遮拦,还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他才发现澹台成德阴森森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咳咳两声:“我的意思是他真的挺惨的,一个文弱书生新伤旧患的,你再不给他治治就真死了。”澹台成德问道:“他旧伤怎么来的?”白无眉道:“问不出来。”澹台成德看了他一眼,只怕他根本没问吧。“想办法问出来。”“得嘞。”两人说这话就到了延英殿,早有宫人打扫干净并烧着火盆,殿内简直就是温暖如春。燃上灯火澹台成德才看清白无眉手中捧着的盒子,问道:“你又把这降书拿来干嘛?”白无眉打了一下自己的道:“我手贱,打开发现这里除了降书外还有一卷画。我不敢看,就拿来给你。”“不敢看?”澹台成德莫名其妙,打开盒子,停住了,“你若没看过怎么就知道不敢看了?除非你看过。”白无眉举手发誓:“我真没看过!”在澹台成德的逼视下,白无眉只能道:“好吧好吧,我是看过降书,里面说送你一卷《春宵夜宴图》,我怕事出蹊跷就想拿给你……”“无聊。”澹台成德斥了一句,正巧宫人禀告田胜利到了,他便将装着降书和画的盒子丢到了一边。对于田瀚海,田胜利提出了一个反间计,离间他和曲赫拨连,这样便可从渔阳、太古、苍惠对其进行夹击,田瀚海必败。等到众人商议妥当时已经快到黄昏,田胜利突然道:“如今帝位空悬,殿下应该尽快登基,以安天下之心。”田胜利的这番话说出了众人的心思,白无眉前两天还悄悄地跟他提过呢,只是被拒绝了而已。今天田胜利提起,澹台舞阳立刻跟着道:“田将军说得有理,七哥你快点登基吧,到时候田瀚海就是反贼!天下人皆可杀之。”澹台成德道:“孤不登基,他田瀚海一样是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