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朝集使的监察标准中再添一条,限制这数十州官员的升迁占比,我看他们为了让此地百姓融入中原,也该当拿出全力以赴的态度了。”
她没说的是,像是早年间因才干被提拔还京的张柬之,就在她计划丢到此地的官员名单之中。
虽然对方打从被她遇上到如今,其实都没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但谁让这家伙在历史上折腾出了神龙政变这种东西。
所以——
这些年间,他先在段宝元的手下备受重用,后入神都任职于天后麾下,也因天后登基成为了直系重臣,那也合该去到朝堂根基不稳的苦寒之地任职,为武周的长治久安做出一份贡献吧?
武清月很有一番任性想法地忖度着,就见赤玛伦的面色因她先前的那番话有片刻的动容之色,又已快速收敛起了情绪,镇定地开口:
“若如殿下这么说,我确是不必有此等杞人忧天的举动。但还是容我多问一句,我看殿下对于宗教的打压之心格外坚决,不知这是否算是朝中的忌讳?”
她行将在太子殿下所说的“过明路”途径之后出仕于武周,也格外珍视这个以自己名字走上前台的机会,自然不想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
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是问明白为好。
“怎么说这件事呢……”武清月策马前行了一段,方才正式开口道,“若这算是忌讳的话,我也不会对信诚和尚予以重用了。只能说,武周绝不会将宗教神权和王权之间牵扯上关系,因为——”
“这种相互拉扯制衡的手段到了日后难免出现失衡,而这等愚民的手段固然能起到一时的效果,也终有一日会遭到反噬。若非现下没有更合适的手段,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我谋划,在当日的绕山大典上我也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你说的方略。”
冬日已显微薄的日光照在武清月的脸上,也将她朝着赤玛伦看来时候的毅然神色映照得清清楚楚,“我们既要改变这个世道,就需要将权力更加稳固地把握在手中,也就更不能玩太多弄虚作假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武清月很喜欢赤玛伦的理智与谋略,喜欢她能对赞普也下死手的果决,但她此前所身处的环境,决定了她在思考的时候,会带上一些藏原的习俗。
这种独特的思路有些时候会是好事,有些事情却并不是。
她的人生旅途还很长,实在不该在这些问题上犯错。
赤玛伦从不是会让自己纠结的性子,已很快给出了答案:“我明白,多谢您的提醒。”
从今日开始,她也需要适应不再需要一个幌子才能执掌权力的——崭新人生了!
随着车轮滚滚而前,赤玛伦几乎没有任何一点想要回望故土的想法,而是近乎贪婪地朝着东方而望。
她不知道当年文成被武清月接回中原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她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还是再不需要顶着吐蕃赞普未亡人的身份,被拘束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
她只知道,对她而言,此刻所展望的,已是飞雪之后的一片崭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