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瞧了他半晌,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小希尔不喜静的,他才是那个喜欢漫天去开荒的浪漫勇者。
伊莱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个小木屋能住人就行。那里最好漂亮,最好没人,只有各种各样不会说话的小动物,兔子、小鹿、山猫、小熊、野猪……”
“为什么不要人?”伊莱问。
“跟人打交道太累了。”希尔靠着他肩膀,“如果这一切真有结束的一天,而我恰好活着,再也不当什么殿下,再也不见人了。”
这点伊莱倒赞同,反正他不是人,“那我呢?你的动物园里有我吗?”
希尔瞧他,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当动物园园长,帮我管那些小动物。”
伊莱又想了想,看他表情变化,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希尔只是笑笑,没再回。
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其他,那天晚上,醉过去的希尔做了一个梦,很真实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棵不会动的树,却能看见一切。
虽自伊莱口中听过故事大概,但和自己亲眼所见感触又有所不同。
挨打的银狼,奚落的众神,肚子疼到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还要跟其他狼打架,因为打输了会死,打赢了就残忍地吞食自己的同类,在那个黑暗的方寸之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直到那年春分,银狼突然抬头看向了他,恶狠狠的,他看谁都是恶狠狠的。
没过多久他就变成了科尔瓦多的小王子。
银狼在撒旦的指导下,变成了小狗,掉在他的庄园内。
十二年的岁月如白驹过隙,短的很。
银狼在城墙上被天边银笼锁走,接受众神的审判。
侥幸逃过一命,却被锁在树底继续吃脏东西,偶尔还需要被迫“表演”供人取乐。
人形的伊莱靠在树干上,自下而上瞧着那群所谓的神。
一千年的时间也未将他的桀骜消磨半分。
“最好别让我有机会逃出去。”他说。
又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希尔在塔顶想象的那幅场景。
一头在山川湖海间肆意奔跑的银狼。
希尔自梦中惊醒,身边沉睡的人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狼,蜷缩在他身边,脑袋轻轻搁在他手臂上。
拨云见日,他大致弄懂了这头狼施加在他身上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
他确实是一棵,很坏很坏的树啊。
虽非他本意,如今却似乎成了一切荒诞和痛苦的根源。
这头狼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因他的存在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由他来结束这一切似乎也无可厚非,或许也是命运对倔强灵魂的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