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着家的本事,真是和外派的官员也差不多了。
“嗯……”
李清月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生怕再聊下去她都不想走了,当即转头,喊人帮忙一起将那箱书给扛上了船。
只是,刚要登船,她又忽然蹬蹬蹬地跑回到了武媚娘的面前,钻到她怀中又混了个拥抱,这才摆出了一副稳重非常的样子,走出四平八稳的脚步回到了船上。
当船只距离岸边越来越远,已看不到送行之人身影的时候,李清月才终于放下了这份送别的离愁,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
……
该办正事了。
她现在是大都督,是将军,两千户辽东子民的统领者,而不只是阿娘的乖女儿。
她吩咐道:“途径洛阳的时候稍停一日。”
其中一件要事便是,她需要再见一见葛萨那个回纥商人,确保今年的酒水登台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当然,这份担心可能有点多余。
给葛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有任何一点偷奸耍滑。
毫无疑问,对于他们这些商人来说,拳头就是个硬道理。
所以哪怕安定公主本人没有亲自参与到那几次平定铁勒叛乱的行动中,但一想到她身上还有一份灭国战功,葛萨便觉得,若是让她去参与西域的战事,也必然是能取胜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个在大唐境内办事的回纥人,又怎敢不遵公主指令。
何况,他是个有能力有眼光的商人,不会看不出来,在这特殊手法酿造出来的酒水上到底能产生多少利益。
就算分出一部分给旁人,也不影响他能凭借着这份收获跻身豪富之流,拿到改变命运的契机。
以至于此次的会面中,李清月差点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在过冬的时候感冒了,要不然为何会在说话间如此轻声细语,活像是在嗓子里卡了个什么东西。
不过她急着继续起行,也没在此事上多加过问。
另一桩差事,则是照例从东都尚药局这边拿一批药材。
但让李清月都有点奇怪的是,这次孙思邈慷慨了不是一星半点。
“您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李清月问道,“我那边目前又没有开战的需求,用不上那么多药材。”
孙思邈摸了摸胡须:“你再仔细看看?”
李清月翻翻这些被送上船来的药材,当即发觉了异样,“我怎么感觉,有几种药材的数量特别的多?”
“这也算是公主的功劳吧。”孙思邈答道,“公主应该还记得,早年间你将我诓……引领到洛阳来的时候,还给益州都督府长史提出了一项仁政建议。”
李清月点了点头,“对。我让他以你的弟子为核心,在当地组建医疗队伍,以便通过州府义诊对当地施以怀柔政策。其中的一应支出若是超过了州府可动用的数额,就用为东都尚药局供给药材作为理由,获取财政拨给。”
算起来,这一出也持续了许多年了。
若不是因为益州地处剑南道,恐怕那头的诊治名声早已传得很开了,不比东都尚药局对于洛阳的意义小。
孙思邈继续解释:“应该是前两年的事情吧,那边的医馆救治了几个雅州的羌人,所以去年对方再到益州之时,说什么也要将一批当地的药材以低价售卖给益州州府。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一批了。”
“不过,段长史等着今年年底的结算升迁呢,便没给他们压价,想继续保一保在当地的名声。”
李清月了然,又道:“那您留着自己用,或者送往长安也行啊,突然塞给我我还挺……受宠若惊的。”
孙思邈当即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公主这么说话。但您可知道——”
“雅州盛产的药材都已在您面前,其中最多的,就是羌活、大黄、天麻、川贝,以及虫草。但很巧的是,除了最后一个,其他基本都是用来治疗头风脑热,活血清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东都尚药局就等着陛下疾病加重,好在囤积药材这件事上立个大功呢。”
“……那不至于!”李清月扶额。
“行了,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孙思邈摇了摇头,正经了几分语气,“我那是觉得,既然这份药材论起由来,该当归功于你,还是由你使用最好。”
李清月瞥了他一眼,很怀疑洛阳这个很适合他钻研医术、栽培弟子的环境,让他生出了几分和亲近之人往来时候的老顽童脾气。也说不定,他这是为了将去年的场子给找回来。
但这好像不是一件坏事。心情舒畅还有利于延寿呢。
而对于孙思邈这样怀有仁心的医者,李清月巴不得他再多活个五十年,还不知道能多解决掉多少当代的疑难病症。
孙思邈已继续说了下去,“以羌活为例,羌活膏可治小儿吐利不止,手足抽搐,羌活与天麻所做的羌活丸可治小儿脾胃虚弱,小儿惊风、胎痫也需此药,你那辽东需不需要这东西?”
需要!当然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