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乘轮渡回离岛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没想到就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天气居然发生了剧变。远方的乌云被风推动,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下船时,天空下起了密密的细雨。程业鑫在车棚领取了自己的电动车,重新路过码头,看见正在路上走的杨律。因下着雨,杨律和其他人一样,脚步有些匆匆。程业鑫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回家。杨律周末回离岛,还会去画室做人体模特吗?尽管程业鑫觉得,如果换做袁素馨让他做裸模,他的心里一定会很膈应。可是,艺术家的想法往往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无法理解的,那对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父子,他们的行为和想法,程业鑫估计等到自己从画室里毕业也不会了解。不过,杨律也不稀罕他的了解。想起杨律三番五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程业鑫已经放弃和他建立什么友好的关系了。哪怕是再怎么不通情理的人,被人帮助过一两回,即便不是和颜悦色,起码也该变得客气一些了,而杨律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迹象。程业鑫甚至觉得,下回如果再见到他有困难,自己没必要非帮助他不可了。希望他别再遇上什么麻烦,程业鑫的心里这么想着,但想到以杨律的个性很难不惹麻烦,又不免心烦意乱。路边有一只快死的野猫,娇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只破烂的纸箱里,被雨水淋得像一只脏兮兮的拖把头,在路灯下惨兮兮地叫着。杨律路过时,被它的叫声吓了一跳,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这只野猫几秒钟,又继续快步往坡上走。路灯忽明忽暗,终于在杨律到达家门口时,彻底灭了。杨律推开铁门入内,顺着台阶往上走,看到台阶旁又种了新的波斯菊,花瓣上点缀着晶莹的雨珠。雨不大,杨律一路走回来,只在头发和衣服布料上留下了一层潮湿的水汽。他走进家门,顺手打开门厅的装饰台灯,正要往楼上走,忽然听见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杨律整个人被吓得颤了颤,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为什么杨准会在家里?画室不是周六才上课吗?他在楼梯旁杵了几秒钟,生硬地转身,看见穿着家居服的杨准端着一壶咖啡从厨房里走出来。“路上堵车,错过了一班渡轮。”杨律冷静地回答,身子却情不自禁地萧索颤抖。杨准放下咖啡壶,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神情焦虑而关切,抚摸着他的脸庞,问:“是不是外面太冷了?瞧瞧,你淋湿了。让我看一看你的伤。”说着,他把杨律拉到灯下,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端看。“你还需要继续注意饮食,千万不能留下疤痕。但也不必太克制,如果真的留下了伤疤,我们可以找整形医生把疤痕抹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杨准关爱地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心和手背,喃喃道,“把衣服换下来吧,宋嫂给你买了一套新的家居服。你应该喝一杯热咖啡,暖一暖身子。”杨律被他带到客厅里,看见沙发上摆放着的绸质家居服,他的心抖得厉害。“我去拿一只杯子盛咖啡。”杨律转身欲走,又被杨准拉住了手。“不着急,咖啡现在很烫,等会儿再喝。”杨准捧起那套纯白色的绸质家居服,目光中透着些许殷切,“换上试试。”杨律僵硬地站着,书包被杨准卸下放在一旁。看着那套重新放回沙发上的家居服,半晌,杨律皱起眉头,解释道:“确实是因为堵车才错过了渡轮。”“我知道。”杨准坐在沙发上,毫不介意地微笑,看见杨律面露愀然,他敛容摇了摇头,劝诫道,“不要皱眉。孩子,太常皱起眉头,会让你留下皱纹。换衣服吧,你身上的伤好点儿了吗?”雨点轻轻地打在窗户上,屋内格外的安静。杨律的脊背发冷,在长时间近乎死寂的沉默之后,他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他只穿了衬衫和牛仔裤,动作如何的缓慢,还是很快脱了下来。杨律握住了内裤的裤头,两眼放空地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听见杨准起身的声音,他垂下眼帘,把内裤也脱下来,丢在沙发上。“那些该死的家伙。”杨准走到了他的身后,手缓缓地、轻轻地放在他的后腰。那里有杨律之前挨打留下的瘀伤,杨准的手在上面摩挲着,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疼惜一件破损的宝贝。“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杨准转过他的身体,发直的双眼盯着同样淤血未褪的胸口和腹部,“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颤动声,喃喃地重复着他说了一个星期的话。一个星期以来,杨律在家里,每天都要听见杨准这么说。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痛心地抚摸这些伤口,似乎在试图把瘀伤抹干净,还给杨律一副干净剔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