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玠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惩罚就免了,我知你是有意让着我,大周谁人不晓得阿翎武艺盖世——”“要罚,”安惟翎从桌上下来,“本帅自罚在屋顶上思过一个时辰。”众人心道果然,这霸王就是铁了心要上房揭瓦。袁玠淡淡道:“不行。”“为何?本帅想怎么罚便怎么罚,这可是军令如山呢。”“军令如山”四个字一出,张存福几人都笑了,被她一瞪,赶紧收住。袁玠仍是不依,“不能上房。”她作出一副惆怅模样,“本帅立下的奖惩,自己却不能遵守,倘若传出去了,众人都要议论本帅自己包庇自己,本帅的赫赫威名还往哪儿搁?”袁玠由着她胡扯,不做分毫让步。安惟翎瘪嘴,“相爷不疼我了,今日不准上房,明日便不准喝水,后日便不准吃饭,再后来便是行止坐卧皆不准,可谓动辄得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此以往,我这大帅也别做了,不如去刑部给自己安排个牢房,干脆把牢底坐穿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樱听不下去,干脆走开去吃饭了。安惟翎继续撒泼耍赖,非要今晚上房看月亮,余下众人好声好气劝着,磨了一炷香的功夫,袁玠知道劝不过,径直把她打横抱起,回了书房,吩咐青方把饭送来。安惟翎也不是挣不脱,只是在他怀里窝着舒心,便任他抱着。“阿翎,想看月亮无妨,今晚我陪你赏月,”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软榻上,“但是上房就别想了。”“我说齐玉哥哥,”她一根食指勾住袁玠棱角分明的下颌,“赏月就得是在屋顶才成,小时候先生没教过你么?”袁玠失笑,“谁家先生会杜撰这种胡言?”安惟翎当仁不让,“倘若我是先生,便会这般教我的学生。”他温声劝道:“行了,从前万般由你,这九个月不行,等孩子出来了,你想怎么都依你。”“你不疼我了,只疼孩子,”安惟翎假作伤心,“为了孩子,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孩子才首要的。”这话可戳了相爷心窝子,他连忙在她身边坐下,“阿翎,我心里首要的不是孩子,是你。你眼下容易受伤,不比以往,那些事还是暂且别做了。”“我当真在你心里是首要的?”袁玠点头。安惟翎乐了,对着自己的小腹胡说道:“小子听见没?你在你爹心里是次要的!你爹不疼你咯!”袁玠一脸无奈,伸手抚上她的小腹,“爹没有不疼你,爹疼你,不过更疼你娘罢了。”大帅偷偷笑了。相府的日子吵吵闹闹,幺蛾子亦层出不穷,安惟翎怀孕不到两月时,祭祀大典也到了。杀机潇潇长剑落隐衷作者有诗云:【岂知美玉有机锋琳琅暗自藏峥嵘】【一波未平一波起潇潇长剑落隐衷】相府的日子吵吵闹闹,幺蛾子层出不穷,安惟翎怀孕不到两月时,祭祀大典也到了。安惟翎早已瞒着袁玠,派张存福卫渡津去和万俟铮通了气,也告知了杨玄霜和章芮二位公公。她怀着孕,不能自请下诏狱,便也不能出手刺杀两位亲王,此前计划只到栽赃这一步为止。栽赃亲王虽不是小事,可安惟翎和袁玠做了万无一失的布局。再者,舒王兴王本就落了谋反的证据在她手里,谋反事大,证据若不够坐实,反而打草惊蛇。这番栽赃不过是找个由头,先囚着他二人,再将谋反证据收集齐了,一锤定音。安惟翎有些遗憾,本可一次解决后顾之忧,却还得先把人关着,再从长计议。皇帝和袁丞相压根就不知道她本来的打算,以为只是栽赃而已。倘若知道安大帅如此胆大包天,别说江崇宁不让,袁玠亦会想方设法拦住。大帅打仗打得多了,从来都是兵行险招,懒得听那些“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废话。不过眼下因怀着孩子,没法径直刺杀两位王爷,旁人出手又不够她稳妥,安惟翎思来想去,只得作罢。大帅孕期亦未得闲,兵部、禁军和城防都攥在她手里,跑腿的活计可交由张存福和卫渡津,如今王钊已拜在她麾下,兵部那边亦可由他代劳,不过诸事决断,仍须由大帅亲自出马。是故,除却吃喝吵闹,大帅和相爷便整天窝在书房写帖子批折子。祭祀大典前三日,藩王已悉数到了京城,袁玠带着礼部众人亲自去接风。那日他回府有些晚,浑身酒气,怕碍着安惟翎,便没回书房歇息。安惟翎不乐意一个人睡,好一阵歪缠,袁玠只得灌了三碗醒酒汤,仔仔细细沐浴半个时辰,等身上酒气悉数散了,已然月上中天,这才回了书房榻上搂了她,哄着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