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宁飞速下令,命侍卫去协助袁玠。袁玠见到有侍卫来助阵,反倒皱了眉头,他飞快示意两名随从,那二人便稍稍偏了身子。袁玠当机立断,剑锋直指舒王咽喉。安惟翎在不远处,见此大脑一片空白,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运功的,只觉掌心似是着了火,功法忽而变得极其暴烈,一把将唐棠和万俟铮震开,二人倒在地上,吐血不止。而那边,袁玠已然亲手杀了舒王和兴王。还是晚了一步。安惟翎仿佛失了试听,恍惚间觉得祭台上嗡嗡声悉数消失,她愣愣地盯着袁玠手中滴血不止的长剑,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齐玉……怎么回事……”袁玠扔下长剑,对着万分讶异的江崇宁跪下,缓缓道:“陛下,舒王和兴王两名随从意图刺杀微臣,微臣与之缠斗时,不慎失手杀了两位亲王,犯下如此大罪,微臣自请下诏狱,听候法审。”安惟翎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想朝袁玠走去,腿脚却像是被人卸了所有力气,不得动弹。“齐玉。”她轻轻唤道。袁玠闻言抬了头,望着她,竟是露出了一抹尘埃落定的笑意。囹圄风定雨收尘埃落作者有诗云:【风定雨收尘埃落却把囹圄作朱阁】【一颦一笑温言里应知好事皆多磨】裕庆三年十月初九,祭祀大典当日,舒王兴王身边两名侍从弑君未果,大帅杀之。随后大帅搜查众人,从舒王亲王另两名侍从身上寻到利器。二位亲王被扣下时,那两名侍从忽而向袁丞相发难,丞相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剑与之缠斗,不慎失手错杀舒王和兴王,后自请下诏狱。皇帝震怒,满朝皆惊。安惟翎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祭台,她只记得袁玠被侍卫带走时,依稀向她唇语道:“放心。”再后来,皇帝派人护送她回相府,她在路上竟昏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月上中天,郭樱见她睁眼,忙松了一口气,端起一碗红枣核桃粥递给她,她漠然接过喝了。榻前围了一圈人,见她始终一语不发,俱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郭樱不怕她,拔虎须似的抓起她的手腕号脉,随即“啧”了一声,“还好,之前给你的保胎药到底没白费,也不枉你家相爷对我嘱咐再三。”安惟翎听到他说“相爷”二字,冷淡的眸子忽而锐利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是早就和袁齐玉串通好了,只瞒着本帅一人吧?”目光巡视了一圈,看得众人心里发毛。她的眼睛忽而落在万俟铮身上,冷笑,“万俟铮?你也在这?来向本帅解释的?”万俟铮心里叫苦不迭,忙坦白道:“大帅,下官是受相爷所托,这才有意隐瞒。得知大帅有孕后第二日,相爷特意来下官府上商议了这番计划,由下官安排暗线佯作刺杀他的模样,相爷再趁乱诛了二位亲王,再后来……”再后来,便是袁玠身负大罪,自请下狱。安惟翎盯着他半晌,缓缓挤出一个:“好。”这一个字仿佛雷霆万钧,万俟铮双腿发软,恨不得给这位祖宗跪下,“大帅,相爷不仅是为清反贼正朝纲,也是为了大帅着想……他早已猜到大帅打算出手,后来大帅怀孕,计划亦有变,相爷得知您放弃了刺杀亲王这一步,他担心夜长梦多,干脆与我商议,由他来做大帅做不了的事……”安惟翎哂笑,“好!好!一个两个,都来替本帅作主!”众人正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见她从榻上跳下,干脆利落地穿好了外裳,回过头来,神色淡淡。“都随我去诏狱。”众人莫敢不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刑部大狱,虽然此处戒备森严,除非特赦,一律不准探视,可当下却无人敢阻拦安大帅。她和袁玠皆位列首卿,轻易不好得罪。另有,皇帝特意打过招呼,倘若大帅探视,所有人一概不许拦着。安惟翎一路畅通无阻,迈过诏狱重重大门,如入无人之境。她并未询问狱卒,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间宽敞的牢房,里面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缓缓转身。那人生得极英俊,身量颀长,如松如柏,行止间仿佛并未身陷囹圄,倒似信步闲庭。“阿翎?”他忽而笑了,走上前来,与她隔着牢门对视。安惟翎一番话哽在喉头,见他竟还能笑出来,顿时怒极,“袁齐玉!”袁玠笑意更深,往常若大帅这般唤他,都是摊上了不得了的事,相爷须得慌上一阵,今日他却笑得从容,仿佛是听了一句情话。“阿翎,万俟大人都告诉你了?”安惟翎气得一拍牢门,狱中常年阴湿,木制的牢门有些腐了,经不住她的力道,一阵哗啦啦,眼看就要要散架,她咬牙道:“为何你要杀了舒王和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