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
幸好他现在傻着,不知道自己有多惨。
隐匿在暗处的银灰色眼瞳睁的大大的,贪婪地注视着屋内刚醒过来的人。这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灵魂,很香很甜……一定很好吃……如果不是他身上带有自己的印记,想要控制他还真的不容易啊,好在天道还是眷顾它的,在幻境中它杀不了他,但是那把刀可以啊!它已经摸索明白了,那把刀看样子是不信这个人类喜欢他,只要让他说出爱意,就必死无疑。
何况它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这么好的身份,这可是它从那把刀的潜意识里抽取出来的最厌恶的存在之一呢,比起那个人类的本来面貌,想要下手,应该容易得多吧?
嘻嘻嘻……好想吃,好想吃……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吃到这个人类了……
“诶……好痛——这是什么?”从长久沉眠中醒过来的源重光痛苦地抱着头,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塞了个大秤砣在里面,搅得整个脑子都麻了。
他困倦地摸着地面,想清出一块地来躺一会儿,手指就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接着就是一振刺痛。
这细小尖利的刺痛闪电般劈开了混沌的大脑,源重光倒吸一口冷气,就着昏暗的光去看戳到自己的玩意儿,这么一看,就把他彻底看清醒了。
这是一间宽敞的和室,四周角落点着昏暗古老的油灯,灯光并不平稳,明明是无风的室内,烛火却摇摇晃晃的,在四周墙壁上拉出长短不一飘忽不定的影子,地面洒落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渍,干涸凝固的血迹重重叠叠,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拉出了扭曲恐怖的痕迹,活像是什么凶杀现场,再加上那几盏富有仪式感的油灯的话,就是灵异恐怖片的杀人现场了。
房间很空,也就显得那些碎刀片十分醒目。
很多、很多、很多的碎刀片,凌乱地堆在一起,积起了小山高,折断后就失去了刀锋那种润泽感的铁片散发着枯败生锈的味道,碎片上也多多少少沾了干涸的血迹。
那划破了源重光手指的就是其中一截刀片。
这得是碎了多少刀才能……刚刚从梦中苏醒的审神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次醒来不是还好好的吗?对了,上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他叫什么来着?三、三日月?
所以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深感自己睡了一觉就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界的源重光望着前方无语凝噎。
这样待在这里也不是解决办法,他得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乌黑的眸子在那堆碎刀片上停留了片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做出这样事情的,好像就是“她”啊!这样出门去会不会被迎面一刀?也许被迎面一刀后就能出去了呢?等等……出去?到哪里去?总觉得他不应该留在这里呢……
这么苦中作乐胡思乱想着,他拎起一盏光芒有些暗淡了的油灯,拉开了幛子门。
迎面而来的并不是带血的刀剑,而是新月从天边曼妙旖旎的回眸。
风姿端丽的青年单手抚着大袖,站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出来,微微侧过脸,一个包容典雅的笑意:“主君?有什么吩咐吗?”
“呃……”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这个青年他有印象,上次醒来时见到的就是他,还对他表白来着……不不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源重光看着笑容昳丽的青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是这个笑容吗?明明上次也是这样的,但就是……就是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是错觉吧哈哈哈。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话找话的典范。
神社出身的巫女气质高雅,透着高高在上的灵气,长发没有打理,随意地披散在背后,纤细的手提着铜制的油灯,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微的不耐,语气也透着质疑。
三日月刚才晃了一下神,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她出门的一瞬间,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见到了主君。
这样的错觉明显让他心情恶劣了不少,现在接触到巫女眼里的情绪,那种熟悉的厌恶感让他心头一松,这样才对啊……
他挥去那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幻境里待久了的缘故,那些妖怪变化的影子没能让他心动,这样一个邪恶的女人居然让他动摇了一瞬。
“哈哈哈,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作为您的近侍,为您守夜是应当的本分啊。”笑眯眯的老爷子用袖子掩面微笑,“能保护这样一位美丽的姬君,就算是老爷爷,也会尽全力的呢。”
美丽的姬君……
源重光的脸扭曲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
这边陷入幻境的两人先不提,留在安倍宅的付丧神们望着面前的东西目瞪口呆。
昌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抓着头发苦恼地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还是在小怪一脚一脚的踢踹下平铺直叙道:“就是……这几天京都各处频繁出现从未见过的刀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出自谁手锻造的,观察工艺,绝不是平平无籍的刀匠可以制作,但是始终找不到出处……”
“这样的刀剑频频出现,刚开始有人想将其作为收藏,但很快家中就出现了各种怪事,家人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还有人影什么的……于是这些刀剑都被送来阴阳寮,祖父受命解决这件事,据他说,这些都是有了付丧神的刀剑,而且,从灵力上感觉,是与源君有关系的吧。”
前几天……那不就是源重光降临平安时代的时候么,为了破开时空乱流,他放出了堪称恐怖的灵力量,这样巨大的吸引力下,刀剑们本能地靠近自己的主人,也是正常的……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