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重光懒懒抬起眼帘,从上到下扫了他们一圈,在他们滴着水的发尾和衣袖下露出的些许伤痕上停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回头对跪坐在一边脊背笔直的药研招手:“他们两个。”
他用两根手指隔空点点三日月和髭切,“交给你了,要好好关照哟~”
两振微笑的太刀同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窜上去,就见黑发的短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闪过一道银光,盖住了他的眼神:“我会的,大将。”
三日月上前一步,边上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角一拽:“哈哈哈哈来这里坐啊三日月!”
被拉的一个趔趄坐在地上的三日月目光沉沉地看过去,正对上一身白衣银发的鹤大大的笑脸,再转头,源重光身边的位置都已经被短刀们占据了。
三日月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想了一会儿,盘腿坐好,对着兴致勃勃的鹤丸点点头:“哈哈哈,好啊好啊,正好老爷子也有话想和鹤说呢。”
鹤丸顿觉不妙,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嘴角抖动了一番,哗啦啦裂开。他求助般的左右看了看,接收到他的信号的刀剑们都若无其事地扭开头,认真研究碗里的饭菜,一边的数珠丸更是连眼睛都没睁,坦然地展示着什么叫做别看我,我看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独自面对大魔王的鹤丸吞了口口水,悄咪咪地往数珠丸那里挪了挪,随即被后面一股不容拒绝的大力扯着羽织的后脖颈拖了回去:“哈哈哈,鹤哟,太远了,老爷爷听不清啊。”
数珠丸捻着佛珠,顶着鹤丸难以置信的眼神,念了一句佛偈,往另一边移了一点距离,正好避开鹤丸伸出的爪子。
鹤丸:……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都是骗子!
源重光用筷子拨了一下碗里的食物,目送鹤丸皱着脸可怜巴巴地坐着被三日月揪着后领拖了出去,收回目光时正对上髭切的眼神,于是下意识勾了下嘴角。
“源氏公子君——!”
小动物特有的尖利嗓音拖长后实在不是很好听,源重光眉头一抽,药研迅速站起来,走到门边,从后面拎起一只浑身脏兮兮满是泥水的狐狸,走廊上一串歪七扭八的脚印,融在雨水里都化开了。
药研拎着狐之助抖了抖,窸窸窣窣抖下来一堆结了壳的泥沙。
……嗯……他想起来了,下雨的时候他们只顾着往房子里跑,好像不小心把这只狐之助给落下了……
药研叹了口气:“总之,不管要说什么,我先带你去洗一洗吧。”源重光听见了他的话,面色平静,筷子拨了半天,从碗里拣出一条黄瓜丝,一点一点漫不经心地啃着,药研远远对着他低头示意,随后不等狐之助说什么,平举着手努力拉开它和自己的距离,往水池那边走去。
“麻烦事真多。”听着药研走远了,源重光兴致缺缺地扔下筷子,两根手指撑着脸颊抱怨。
髭切温软地在一边提建议:“家主觉得麻烦的话,不如把那只狐狸杀掉吧?”
萤丸睁着嫩绿色的大眼睛举手:“听说狐狸皮摸起来很舒服哦!”
明石躺在桌子下面,双手枕着头,从半睡半醒中扒拉出自己的意识,偏了偏头看自己的被监护人:“萤,动物皮毛容易长虫子。”
萤丸小小的手握着筷子,歪着头叹气:“是吗……这样的话,它不是真的很没用吗……”
被批评为一无是处的狐之助打了几个喷嚏,爪子在木质的走廊上一阵打滑,顿了顿,使劲甩甩头,把浑身的水甩干一大半,顶着一身支棱起来的毛跳进门:“源氏公子君!”
源重光放下支着下巴的手,点点面前的桌子:“怎么了?”
狐之助会意地跳上桌面,规规矩矩地蹲坐下来,一双大大的狐狸眼里满是亮亮的光,紧紧盯住源重光:“请问源氏公子君,想好解决历史改变的方法了吗?”
源重光揉着怀里小老虎的毛,轻轻捏着它的尾巴晃啊晃,态度很好地摇头:“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
狐之助在时政混久了,一听这开头就知道他后面要讲什么,急的立起了后爪:“不不不,有线索!我可以帮您找到出现问题的时间点!只要您派出刀剑排除问题点就好啊!”
本来只是懒懒的想着先打发掉它的源重光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眼底幽深的光一闪:“你?”
狐之助完全没发现他语气不对劲,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是的!其实从本质上来讲就是审神者的基本工作,政府已经把时间溯行军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都做了标记,审神者们只要定期去清理就好了,这次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使得特异点没有被及时排除……只要付丧神们出阵清扫时间溯行军,时空就会自动重置,恢复到正常轨道!”
源重光按着小老虎的力气猛地增大,被摸得软绵绵的小老虎一下子吃痛,不高兴地扭头叼了源重光的手指一口,纵身就跳下了他的膝盖,三两下钻进了那堆兄弟中,一动不动了。
“啊!总三郎……主人……”
五虎退慌的手足无措,药研箭步上前,抓起源重光的手仔细查看,源重光没有管他,小老虎用的力道很有分寸,并没有咬破皮,于是任由药研看了看,就抽回手,摸摸五虎退的头,抹掉小短刀的眼泪,转头盯着狐之助笑了:“看来你真的有认真思考啊?”
狐之助挺胸抬头:“作为维护时空稳定的一份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源重光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然后一脸情真意切的苦恼:“可是我的人手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