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之后,又有很多的人死去了。可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是你的朋友,你珍重如家人的好友,全部都——”“我现在已经不再当特定的陪护人了,我不想再亲眼看到那些死亡。”“贝尼亚,原谅我。我试过了,可也失败了,我做不到,我保护不了。”兔子先生的声音仓惶无力又悲痛,明明是冰冷的机械音,却掺杂了如同人类般复杂又深厚的感情。和平时江珩他们所见到的,没有半点相同。确定了是谁,江珩跟克莱因无声地做口型:“要走吗?”克莱因犹豫:“要不赌一把?”赌一赌对贝尼亚的死懊悔无比的兔子先生不会出卖他们。江珩垂下眸,微弱的灯光染上他的眼睫:“赌一把。”他想起兔子先生递给他甜点时温和的神情,又亲眼目睹了它的忏悔。“兔子先生。”清和又耳熟的嗓音让兔子先生浑身一僵。克莱因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珩就先一步把木门扒拉开来,哒哒哒哒地走到兔子先生的身后。克莱因叹了口气,顺从地跟了进去。兔子先生站起身,僵硬地回头,玻璃眼珠里清晰地映出了江珩和克莱因的身影。它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背光投下浓重的阴影:“小江珩,小克莱因,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禁止进入的哦,你们白天就被安吉警告过了吧。”江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兔子先生:“贝尼亚是谁?”兔子先生一动不动地回以冰冷的视线:“你们进来过了。”“嗯。”江珩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进来,但是我就是来了”的绝不悔改。克莱因差点笑出声,江珩总是会在莫名其妙但无伤大雅的地方耍小性子,不过一向都会让人觉得特别可爱。兔子先生也被这种莫名决绝的态度震慑了一瞬,冰冷的神色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瞬间漏空了。它无奈地抬手摸摸江珩的头:“你呀,莽莽撞撞的。要是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你就会——”兔子先生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应该说出来,但江珩知道它想说什么。江珩抿了抿唇,语气坦然:“我就会被丢出去做成玩偶然后死掉。”逃离收养所(17)兔子先生没想到江珩会这么回答,它呆了一瞬间,张了张口,显然颇为意外:“你们知道?”江珩和克莱因纷纷点头。兔子先生沉默下来,像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克莱因在这阵沉默里慢慢慌张起来,他刚想出声说点什么,兔子先生却先一步说话了。它似是松了口气般,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江珩抿了抿唇:“昨天。”兔子先生愣神:“昨天,那不就是——”小陈娴被送出去的时候吗?“……”“你看到了?”兔子先生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江珩一般。江珩咬住下唇,漂亮纤长的眼睫低落地垂下来,盖住了那双好看的黑眸:“嗯。”克莱因察觉到江珩情绪的低沉,想安慰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兔子先生俯下身,把江珩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不是你的错,小江珩。”“你一定责怪自己了对不对?”兔子先生的机械音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又细腻。“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的,你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为了她好不是吗?”江珩把小脸全部埋在兔子先生的毛茸茸里,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难过了。他鼻尖酸楚,眼眶也发涩,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得严实,哽得他心头闷疼。江珩声音闷在毛茸茸里,听着沉闷:“可是如果不是我违规了,陈娴也就不会——”兔子先生说:“可是如果收养所不是这样的,你违规了小陈娴也不会有事。”它松开江珩,半蹲在他的面前。江珩鼻尖微红,黑眸被水光浸得湿润,在灯光的照耀下漂亮得像是星河。“不要搞错因果了,小江珩。”兔子先生亲昵地捏了捏江珩的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珩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链好像轻微地晃动了下。一旁呆呆站了老久的克莱因也期期艾艾地凑过来安慰:“江珩,如果要说违规的事情,我才是罪魁祸首吧。”“要不是我硬拉着你跑去‘gate’,你根本不会违规的。”兔子先生看着克莱因安慰江珩安慰着安慰着,自己反而绕进去,并因此愧疚起来,破天荒地也对着他温和了态度。“小克莱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