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微摇了摇头,低声斥道:“走!同我去佛堂上香去,莫在这讨人嫌。”宋星然捏着眉心,笑了声:“走不了。”众人做出疑惑表情。宋星然厉声而呵:“来人!将表小姐押去柴房,严加看守。”宋谅带着护卫们一拥而上,何盈玉双手被反剪于伸手,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慌乱又委屈的:“姨婆!姨婆!我做错了什么?表哥要这样待我?”老太太也不知所措,愕然道:“星儿?你媳妇生孩子呢,又是闹什么?”宋星然怒目切齿,森冷而笑:“就是为了清嘉,孙儿才得将这毒妇抓起来!”“清嘉午时离开国公府,去往槐花巷的祝家,恰巧了,一盏茶的功夫,表姑娘也上了马车,同样去了槐花巷,鬼鬼祟祟,居心不良。”何盈玉自是辩驳:“我——我不是去的槐花巷,我是去隔壁的杏花巷,那处茶摊有个山楂果子,姨婆最喜欢。”老太太附和:“是啊!那果子如今还有剩下呢,就在萱草堂中,盈盈是见我忧心清嘉,不曾用几口午饭,才说要买果子的。”“我才去了一个时辰!表嫂出事,分明在星夜,与我何干?”“聒噪。”宋谅忙将棉布塞入何盈玉口中,她便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宋星然这才扫了眼何盈玉,随即嫌恶地挪开视线:“买回来,不曾再露面,直至亥时末,才悄悄巴在夜香车的地下,回了府。”宋星然绷着下颌,声响薄而冷厉:“你最好盼着清嘉母子平安,若稍有不虞,爷拆了你的骨,扒了你的皮。”何盈玉呜了声,浑身瑟瑟,老太太脸色也灰败起来,无力地瘫再圈椅上,指着何盈玉,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孽障!”她双手拍着大腿,眼泪也落了下来,口中哭喊着:“祖母、祖母对不起你。”宋星然此刻已没了心思安抚旁人,漠然别开了眼,行至窗下,盯着高悬的月亮。今夜月色其实甚美。绵延了半月的春雨戛然而止,白天是高照的艳阳,碧空中连浮云都罕见,一副明亮开阔之景,入了夜,天色也是澄明的,水洗过的干净,一丝阴翳也无。宋星然望了许久,淡淡道:“她会没事的。”他声音很低,仿佛是安抚自己。何盈玉拖下去之后,偌大的院落,只剩下了产房内间或传来的惨叫与哭吟,才开始时,清嘉声音还高亢些,天光渐染时,她一把嗓子已似荒腔走板,低哑错乱,宋星然好几次没忍住,想要闯入内房,又被容城郡主牵制住,只能讷讷地立在门边。清嘉发出声响时,宋星然便会去击打那门房,一把嗓音也是虚软,一味地唤着清嘉二字。天光破晓时,产房内传来一声清越的婴儿啼哭。宋星然先是愣了,才咧嘴蹦得三尺高:“生了、生了!”他急切地巴在门边,好半晌,才有个稳婆抱着孩子出了门,大红的襁褓,里头的小娃娃只有一点,似乎比他的巴掌都大不了多少。小脸通红,双眸紧紧闭合,皱巴巴犹如个小猫儿,但眼睫很长,头发亦算浓密,轮廓十分秀气,像清嘉,也像他。不禁涌起十分的感慨,是从未有过的奇妙之感,这世界多了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流着他与清嘉的骨血。稳婆喜气洋洋的:“恭喜大人!恭喜郡主!是个小公子!”容城郡主双手合十,叨了一句谢天谢地。孩子细弱的一团,宋星然也不敢抱,只抵着他柔嫩的面颊轻轻蹭了下,追问:“夫人呢?可还好么?”稳婆笑了笑:“夫人产后脱力,已睡了过去,但医女诊过,都说不碍事。”宋星然才终于放心,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竟产生一阵昏厥之感,足下一滑,坠在地上,竟失去了感知。宋星然甫一睁眼,发现自己竟在床上躺着,额上覆着半干的棉布。他将棉布揭下,脑中白了一瞬,记忆还停留在产房前,他见了孩子,还听说清嘉也安然无恙。但清嘉生产后,还未见过她。他心中蓦然涌上慌乱,一把将被单掀开,冲下了床,却发现自己四肢也是虚软的,一离了床便摔在地上,闹出好大一阵声响来,房门马上被推开,有人跑了进来。“爷,您发着热呢,太医说要好好歇着。”宋谅将他搀起,宋星然晃了晃昏涨的脑袋,大梦初醒似地抓住宋谅,紧张道:“夫人呢?她还好么?小公子如何了?”宋谅呃了声,眼神闪躲的:“小公子还好,虽然早产,却十分健康。”宋星然皱了皱眉:“我是问你夫人。”见宋谅始终闪烁其词,宋星然心弦骤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在何处?我要去见她。”